“夫人是否知道七王爷身上有什么特征,或者他遇到困难会去向谁求助?否则这么漫无目的的找,实在不是办法。”曹迁试探性地问。
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呢,持盈无奈地想,便回答他:“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一会儿问问王爷,他们兄弟在一起长大,后来虽然分开的时间多,但应该知道不少。”
曹迁也就答应了,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书房里的两人聊得差不多了,一起走出来,曹迁便上前询问崔祥的外貌特征等。
要说起来崔绎实在是个粗心的兄长,崔祥出生的时候他都快十岁了,可以说是看着弟弟长大的,可当曹迁问起来的时候,他却凸着俩眼反问:“特征?什么特征,还不就是有头有脸有鼻眼,能有什么特征?”
曹迁哭笑不得,心说这要怎么找,就听钟远山道:“王爷如果说不出个什么特征,不如等到了江州府,让绿娉来给静王画个像,那孩子从小就喜欢画画,尤其擅长画人,王爷夫人给她说个大概模样,边画边改,有了画像就好找了。”
持盈好奇地问:“绿娉?”
“二舅家的表妹,”崔绎道,“从这里到江州府要几天?怀祐失踪已经半个月了,他万一有个好歹,我将来真没颜面去见母妃。”钟远山安慰了他几句,就去叫人立刻准备车马。
持盈对外戚这东西是有点心理阴影了,看看自家那一群,再看看谢家那一群,真不知道这个钟绿娉会是怎样的姑娘,可千万不要再来一个娇蛮小姐,再看上崔绎,到时候退都不好退。
不过看看钟远山这一身正气,又觉得他教出来的女儿应该不会是什么奇葩,名门小姐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小毛病,自己也不能免俗,就不苛求人家十全十美了。
从冒县到江州府只有四天的车程,进了城后马车直接驶到了钟家的老宅门外,一早接到通知的钟家老小全都在门口迎接,远亲近亲差不多有四五十人,府门外给崔绎跪了一波,进到堂屋里,崔绎又挨个儿给长辈问好,连带着持盈也笑的脸抽筋,鞠躬鞠得腰酸。
钟氏入宫的时候钟家老太爷还在,家里飞出了金凤凰,叔伯等人自然就不肯分家了,全等着沾光,同辈的亲兄弟只有两个,堂表亲倒是数不清,而且多是姑娘,夫家的姓氏五花八门,等把所有长辈都问候遍了,又被平辈问候,饶是持盈记性好,这么一圈折腾下来也是头晕脑胀。
旁系的亲戚问候过后就都散了,只有孝怜皇后的父母和包括钟远山在内的两位哥哥及他们的妻儿留下来,钟绿娉自然也在其列,刚才行礼的时候持盈就觉得她是个教养很好的姑娘,长得也文静秀气,心下不由安了不少。
“王爷,夫人,这就是小女,闺名绿娉。”钟远山做了个手势,让女儿上前。
钟绿娉于是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行了礼,清声道:“七王爷之事爹爹已经在家书中提起,绿娉书墨不精,愿为王爷夫人效劳。”
其态不娇不媚,坦坦然然,持盈情不自禁对其心生好感,正想说点拉近关系的话,忽听身旁的崔绎抢先开了口。
崔绎问:“表妹芳龄几何,可曾许了人家?”
116、鸡同鸭讲
持盈看着钟绿娉不娇不媚,人长得端正,声音也清脆,便心生了几分好感,有意要说点拉近关系的话,却不想被崔绎给抢了先。
“表妹芳龄几何,”崔绎手里端着茶杯,竟是毫无顾忌地问,“可曾许了人家?”
钟绿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一跳,愣着不知该如何作答,钟远山也是颇为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多亏妻子张氏及时回答:“回王爷的话,小女今年十五,尚未许配人家。”
持盈心下却起了疑惑,虽说女子十六而嫁,但十五岁的时候还没许人家的其实是不太多的,大多数人家都会在孩子十二三的时候就定下亲事,除非是像她这样,被老爹藏着打算嫁天家的,否则十五岁怎么都该有个婚约了。
她心里直想哭——不会又是一个等着嫁表哥的姑娘吧?
但比起钟绿娉十五未许人家,崔绎会主动问起这种事更让持盈惊讶,他想干什么,笼络钟家?两年前是自己撺掇着给他傍外戚,现在他自己也生了这个心?
崔绎问就问了,问过后就没了下文,于是连张氏也有点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目光带征询地看向自家男人,钟远山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多事。
追寻崔祥的下落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所以钟绿娉疑虑归疑虑,还是马上引他们到了父亲的书房,那儿早已有下人备好了笔墨,她道了声谢失礼,就到画案后提了笔,持盈和崔绎围到画案边,凭记忆描述崔祥的面貌,眼睛大小,眉毛粗细,过了半个多时辰,废了十几张纸后,钟绿娉竟真将崔祥画了个八九成像。
持盈捧着画纸惊叹道:“妹妹竟有这样的巧手,连没见过的人也能画得这般像,这下找到怀祐有希望了。”
“夫人谬赞,绿娉不敢当。”钟绿娉欠了欠身,微笑着回答。
崔绎也连连点头:“画得确实不错,你从几岁开始学画?”钟绿娉犹豫了下,先看了一眼持盈,然后才低着头回答:“回王爷,民女从七岁开始跟随师父学画。”
崔绎又赞了句:“很好。”钟绿娉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以要将画像送去印刷为由跑了。
持盈眼看着人跑远了,才问:“王爷觉得不错?”
崔绎若有所思地笑着:“不错。”
持盈噎了噎,又问:“是画儿不错,还是人不错?”
“画不错,人也不错,”崔绎指着画案后面挂着的一卷长长的山水墨画,“都说字如其人,其实画也是一样,能画出这样意境的人,胸中必然有沟壑,加上生得也不错,谁要是娶了她必定有大福气。”
持盈摹地一阵心凉,难道自己猜对了,崔绎真是看上人家了?
不过看钟绿娉受了夸奖反而惊惶逃走的样子,倒并不像是个急着攀高枝的人,持盈自我安慰着,强笑道:“是啊,姑娘家多学女红厨艺,倒是少有人像钟妹妹这样工于丹青,我瞧着也是不错呢。”
崔绎笑眯眯地转过头来看她:“你觉得也不错?”
持盈面上笑着,胸口却发闷:“确实是不错。”
这话题没能在继续下去,钟远山遣了人来请他们过去用饭,二人便一同去了饭厅。席间只有钟远山夫妇和两个儿子,不见钟绿娉,崔绎问起,钟远山答道:“绿娉还未出嫁,按理不应与男子朝向,末将便让她在自己房里用饭了。”
崔绎听过也就点点头,正要落座时,却听张氏说:“王爷与绿娉也算是兄妹,兄妹同坐一席原也不打紧,王爷若想……”“咳咳!”钟远山用力一咳,张氏乖乖闭嘴了。
持盈挤出个笑脸来说:“还是算了吧,绿娉妹妹到底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若因为王爷一句话而致使清誉有损,反倒是不好了,王爷说是吧?”崔绎向来听她的,就附和了一句,张氏还一脸意犹未尽,钟远山就板起脸来岔话道:“王爷请坐。”
至此,持盈算是看出来了,钟远山与钟绿娉父女俩都没什么巴结他们的意思,反倒是张氏有点雀跃,似乎想把女儿嫁给崔绎。而麻烦的是,崔绎自己似乎也有此意,一向少与女子搭话的他居然接连主动与钟绿娉说话,还当着自己的面夸她好,与往常大是不同,会不会是在暗示自己他想收了这个表妹?
于是一顿饭持盈吃得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崔绎说过的话,越琢磨越觉得像。钟绿娉比谢玉婵那是好上许多倍的,也算配得上崔绎这个先帝嫡子,加上家里又是孝怜皇后的娘家,同样是亲上加亲的好事,钟远山也决定了要助他们,多个国丈的名,他多半也不会拒绝。
是该娶……谢玉婵死后,武王妃之位就虚席以待,持盈自己倒不怎么在乎名分,只是她不在意是一回事,崔绎不提又是另一回事,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是崔绎心粗肠子直没想到这方面去,可今天看来,倒未必是这样了——也许崔绎之事想把正妻之位留给别的什么人呢?
这么想着,别说吃饭了,就是吃完了饭回房休息,持盈仍就郁郁寡欢,张氏殷勤地前后张罗,又特意取来女儿的得意之作挂在他们房里作装饰,看得持盈越发觉得郁闷,人一走,她就泄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妆镜前,拔下发簪胡乱扔在妆台上。
崔绎按着肩膀甩了甩胳膊,舒了口气,说:“今天真是累了,来给我揉揉肩膀。”
持盈心里有气,便戗回去:“王爷是人,我也是人,王爷会累,我也会累,怎么我就得给王爷揉肩捶背,这府上难道没有丫鬟了吗?”
话一出,身后就静了,持盈非但没有觉得解气,反而心里更难受了,自己受过那么多年大家闺秀的教育,嫁给崔绎之后又受了那么多委屈,从来没发过脾气,如今只是崔绎暗示自己他想娶个人,寻常人家在正常不过的事,自己就这样失态,简直是太丢脸了!
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你为他做这做那,他却喜新厌旧,看到新鲜可人的表妹,就迫不及待起来,置你的颜面和长久以来的付出于何地?另一个却说你到底是个妾室,他还肯顾忌你的意思已经不容易了,换做其他人,断弦再续何须问过小妾的意思,进门便是主母,哪有你说不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