皞,既有白色之意,又通“昊”,有广大之意,寓意深远。
燕州府内众人,以及身在宣州、江州的三人都纷纷送来贺礼,以表庆祝。
同时朝廷也听到了消息,崔颉派人押了几车绫罗绸缎、酒米油盐,运往燕州,表示对弟弟喜得贵子的祝贺,同时附书信一封,说太后听闻武王有了儿子,十分欣喜,想请他们回京城来玩些时日,最好能带上小崔皞一起,全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持盈刚出月子没多久,一看到这封信就笑了,扬着手中的信笺道:“皇上这是把咱们当傻子呢,这么白的信也敢叫人送出来,郭子偃不是最擅长请君入瓮吗?黔驴技穷了还是怎么着,怎么这回不挖坑了?”
年娇娇正在给小崔娴剥橘子吃,闻言大眼一翻,说道:“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上如今只有这么丁点大,看来以前也没有多了不起。”
屋内众人皆笑,百里赞抚须道:“这信看起来直白,也难保其中没有藏着更深的陷阱,郭子偃既然能两次算计得我们死里逃生,这回定然不是黔驴技穷,倒有可能是大智若愚,故意要令我们放松警惕,然后才好下手。”
“百里先生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只是但就我看来,这封信里实在没什么可藏的,”钟绿娉咬断线头,将做好的虎头帽放在一旁,“或许这封信不是那郭子偃起草的?皇上身边那么多人,总不会只有他一个出主意的吧?”
百里赞模棱两可地摸摸下巴,持盈道:“管他呢,都造反了谁还听他的,东西收下,钦差打发滚蛋,这事儿就这么结了。估摸着王爷他们也快到宣州府了,派个人追上去告诉王爷留神着些,遇事多听山先生和二舅的,咱们把燕州守好,别让北狄人占了便宜去就行。”
130、捕风捉影
二月刚过完,持盈出了月子,崔绎再舍不得也得带兵到宣州去换防,杨琼虽然枪法了得,但实战经验远不及他,对朝廷中一干武将的了解也不够,一个人镇守宣州府实在是不稳妥。
曹迁刚成了亲,持盈觉得就这么让人分开实在不太好,加上他成日跟着崔绎到处奔波,吃苦受累,也是该喘喘了,就让徐诚跟着去,立了战功,也好在燕州大营里站稳脚跟。
二人带着兵抵达宣州府,交接了诸多事宜,然后杨琼才折返燕州。
杨琼要回来,大家都很高兴,包括从没见过他的年娇娇,听持盈说了他千里走单骑、去救恩人程奉仪的故事,也对他充满了崇拜之情。
只有崔祥一个人郁闷的几乎死过去,杨琼要回来了,钟绿娉更不会理他了。
在持盈刚生下儿子的第二天,钟绿娉就去偏院找了他谈话,话语虽还算含蓄,但意思却很清楚,希望他不要再缠着自己,把心思多花在别的地方。
但,如果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也就不是崔祥了,小王爷从二月份郁闷到三月份,在听了杨琼要返回燕州的消息后,更是敌意空前高涨,屋里伺候的丫鬟都能看到他身上冒黑气儿的程度了。
杨琼哪里比自己好?论家世,自己出身天家,一万个杨海也盖过去了,天下还能有比皇子更高贵的出身?论相貌,自己也不差,又是锦衣玉食长大,哪像舞枪弄棒的武将一身的伤,满面尘霜色;再论才学,自己从小在上书房念书,状元中的状元才配给自己讲书,怎会比不过一个穷到要卖身葬父的小子!
比来比去,崔祥越比越生气,怎么也想不通钟绿娉喜欢杨琼什么。
钟绿娉压根不知道他起了这样的误会,于是崔祥连解释的话也听不到,一个人钻进了牛角尖。
不管他如何郁闷,四月初的时候杨琼还是回到了燕州府,持盈早几日染了风寒,不能出门,遂拜托了钟绿娉去城门口迎接,并代表崔绎犒赏将士们一年来的辛苦。自从钟绿娉来到燕州府,持盈肩上的担子着实是轻了不少,不必事事躬亲,多些时间陪孩子们玩。
钟绿娉戴着“钦差的帽子”前脚刚出王府,崔祥便领着小厮鬼鬼祟祟地跟了出去,持盈听了下人来报,只习以为常,加上头疼着,也便不以为意。
南城门前,杨琼从马背上下来,钟绿娉代表持盈上前去慰问:“杨将军一路辛苦了。”
“钟姑娘?”杨琼见到她略有些吃惊,赶忙拱手,“怎敢劳烦姑娘亲自来迎!”
“姐姐身子不适,大夫叫她须卧床静养,我就代劳了。”钟绿娉微笑道。
持盈身为武王侧妃,一向厚待下属,出行要送回归要接,已经成了习惯,杨琼便点点头,问:“夫人病了?燕州苦寒,夫人刚生了小世子,实在不宜再劳心劳力,万万要保重身体才是。”
百里赞抚须笑道:“原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才让夫人事事操心,实在是心中有愧。”
杨琼忙道:“先生辛苦,我才是尸位素餐,没能为王爷尽忠,为夫人解忧。”
崔祥躲在街角偷听着,听杨琼说话客气,更不问问钟绿娉好不好,心中十分不满——绿娉这么喜欢他,他难道一点儿也不领情?本王求都求不来的东西,怎却被你这样糟蹋!
宣布了对将士们的奖赏后,杨琼还得领着军队回大营去,百里赞和钟绿娉也各自去做事,崔祥蹲在墙根处挠了挠耳朵,没精打采地回了王府。
次日杨琼到王府来请安。
屋里生着炭盆子,铁丝笼上又置了一盆水,温暖而不干燥,窗上大红的窗花还簇新,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更添了几分暖融融的味道。
持盈盖着一床薄被坐在床上看书,钟绿娉与她隔桌而坐,在给小崔皞绣小鞋,年娇娇搂着小崔娴,教她唱燕州的民谣。
杨琼进门看到这画面,不由得笑了:“夫人这儿是越来越热闹了。”
年娇娇抬头笑嘻嘻地道:“杨大哥回来啦!”
杨琼不认得她,持盈介绍道:“这是徐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娘家姓年,年年有余的年。”杨琼恍然大悟,连忙作揖:“原来是嫂子。”年娇娇嘴一撅,问:“杨大哥叫我嫂子,可把我叫老了呢,我看起来很老吗?”
崔祥一听说杨琼来王府里请安,登时便坐不住了,不顾小厮的阻拦也跟着来,院中有小秋和其他丫鬟守着,混不进去,灵机一动,跑到隔壁院子里扒着墙头偷听。
“啊?”杨琼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忙失笑着道歉,“不不不,没有的事!年姑娘青春年少,正是如花般的年纪,怎么会老呢,是我失礼了。”
钟绿娉赶紧解围:“娇娇,可别仗着杨将军刚回来,不了解你的脾性,你就欺负他啊。”
墙头上,崔祥咬碎了银牙——这话、这话简直就像妻子在维护丈夫一般!绿娉,你对他就那么深情,连旁人说笑一句也不让?
年娇娇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持盈也笑道:“娇娇就是这样调皮爱说笑,杨将军别介意。”
杨琼道不会,问候了持盈几句,忽地感叹道:“若不是我经验尚缺,难担大任,实在不该让王爷和徐将军离开燕州,与夫人、年姑娘两地分离,只能凭书信传相思。”
年娇娇小嘴一撅,傲娇地道:“谁和他书信传相思了!哼!”
“王爷是主公,自然要以天下大人为重,体恤将士为重,”持盈温言道,“况且就算不在一处,甚至连书信也奢望不起,只要心中想着念着彼此,便是再远的距离也如比邻,都不要紧的。杨将军现在是孤家寡人,将来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不是吗?”
杨琼自嘲一笑,说:“琼愧对列祖列宗,此生……已决意不婚娶。”
崔祥眼睛几乎瞪得脱狂,心中悲催怒吼——绿娉这么好的姑娘,真心恋慕着你,你竟然说出此生不婚娶的话,你对得起她吗!
“你还是放不下过去的事。”持盈无奈地叹了口气。
年娇娇好奇地问:“过去的事?过去的什么事?”钟绿娉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多问。
杨琼抱拳,深深一躬:“夫人体恤之心,琼铭感于心,只是我意已决,还望夫人日后莫在为此事发愁,无论如何,我会追随王爷鞍前马后,内除异,外御敌,继之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