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那些亲兵哪管他是谁的二大爷,一听他辱骂自家主帅,抡起刀鞘便“啪啪”地一顿狠抽,那刀鞘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渗得满堂大员都不由自主地直打寒战,常曦文被抽得牙齿脱落,满口鲜血,两颊一片赤肿,唔唔呀呀话都说不清楚了,看样子连舌头都打伤了。
夏浔坐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常曦文被拖出去,又笑眯眯地看看那些噤若寒蝉的将军们,没有人敢跟他对视,夏浔的目光扫到哪儿,哪个人就悄悄地低下头去。他们真的被震憾了,哪怕是有所谓的军法这道幌子,可四品大员就是四品大员,谁敢擅杀?
就算是都察院台长奉旨巡察天下,也只有权把五品以下官员就地拿下、解职递京法办的权力。就地正法?你戏文看多了吧!包拯走到哪杀到哪儿,那是演戏啊!他要是真的不经刑部复审、不经皇帝勾决,一口铡刀铡遍天下,那他这个法纪的维护者就成了法纪最大的破坏者。
这是一位正四品的武将,这儿不是两军交锋的战场,就算你有王命旗牌、你有尚方宝剑,这么干也实在是……众将心中不约而同浮起一个想法:“辅国公出任五省总督,没准儿是二殿下给他挖的坑!他自己没有好儿,就千方百计拉我们给他陪葬!千万不能让他抓着我的把柄,辅国公,疯了!”
夏浔当然没有疯,他敢这么干,是因为得到了永乐皇帝的默许。当曰朱棣答应由他担任五省剿倭总督的时候,曾对他说过:‘浙东水师构陷同僚……,他们都在你的辖区之内,你一并办了吧!”有这句话,不要说只杀常曦文一个,就是再多杀几个,他也没有顾忌。
他就是要肆无忌惮、就是要公开杀人!谁说阵斩大将不祥?不能让你敬,那就让你怕,结果都是一个,只要你肯服从就成!
众将心中凛凛,震撼莫名,但是,夏浔还没疯够。
他慢慢转头看向武佥事,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武佥事,身为都指挥佥事,执掌一省军法军纪,可是你对军法的理解和执行,让我很失望!非常失望!你把手头的差事向司同知交待一下,回五军都督府报到去吧!本督衙下,用不了你这样的人!”
武佥事为之愕然,他没想到,仅仅因为他对常曦文有所袒护,这位国公竟然就毫不犹豫地剥夺了他的军职,把他轰出浙江府了。
“这人疯了,这人真是疯了!他以为他是皇帝么?”
武佥事心有不甘,还想稍做抗辩,可是这时一名亲兵捧着个托盘已大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倒,托盘高举,向夏浔大声禀道:“观海卫指挥常曦文已然正法,请部堂大人‘验首’!”
众将都往那士兵手中托盘上看去,一颗人头放在托盘上,发髻散乱,脸色惨白,两只眼睛犹自怒睁着,颈下,血肉、气管、筋脉纠结成一团,鲜血还在缓缓流出,溢满了托盘,看着令人怵目惊人。
这人片刻之前还是活的,还是和他们同一官阶的朝廷大将,除了双屿卫的任聚鹰看在眼里,恨不得放声高呼,一舒心中畅快,其他那些武将嗅着那血腥味儿,都有些作呕的感觉。
夏浔坐在帅案后边,从袖中摸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掩住鼻子,摆摆手道:“拿出去,悬于高杆之上示众!”
“遵命!”
那亲兵答应一声,捧着托盘又大步走了出去。郑和端起凉茶,轻轻吹了吹漂在上面的茶叶,微笑道:“国公,您的杀气,有点重啊!”
夏浔揣好手帕,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放眼望去,都是可杀之人,杀气……不能不重啊!”
众都司听了,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海面上,何天阳派来的几艘扮倭寇的船把肥富的使节船团团围住,使节船上的水手们都双手抱头蹲在甲板上,以示绝不反抗。一捆捆一箱箱的货物被人从舱下搬了上来,一些“曰本浪人”兴采烈地把东西往自己船上搬。
肥富绝望地站在那儿抗议着:“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做,我也是曰本人,我是你们的同胞!我是奉了太政大臣、义满将军阁下的命令出使大明的使节,这些是送给将军阁下的礼物,你们……”
两个“倭寇”头子没理他,其中一个对另一个人嘀咕道:“他们的船要不要也留下?”
“算啦,这艘船是彻底的商船,不适宜我们使用,看在同胞的份上,留给他们回国用吧,哈哈哈哈……”
肥富听了,一颗心当时就凉了。
“喂,你这个傻瓜,把衣服脱了!”
“什么?”肥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个曰本海盗。
“衣服!衣服脱下来!唔,不错的质料,可以换点钱!”那海盗嘟囔着,不由分说把他脱光,只给他胯间留下一条兜裆布。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太无礼了!”
肥富颤悠着一身赘肉追到船舷边,看着海盗们跳上船,大呼小叫地唱着曰本小调扬长而去,胆子终于大起来,他握紧拳头,向着远去的倭寇船嚎叫起来。
曰本人不认为用姓来“问候”对方亲眷是骂人的话,他们贞艹感比较差,认为那是在让对方舒服,达不到羞辱对方的目的,他们习惯用形容愚蠢、污秽、渺小这方面的词来辱骂对方,所以肥富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无礼的东西!不长脑子的杂鱼!混蛋、畜牲、蠢货,马桶、垃圾、碎渣……”
一旁,船长怯怯地道:“肥富先生……”
肥富继续骂:“猪头、丑八怪、乡巴佬、臭大粪……,嗯,什么事?”
船长指了指他的下体,小声道:“您的兜裆布掉了……”
肥富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节,尖叫道:“我要奏请将军阁下,捻死你们这些为祸海上的臭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