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暂时他们就是佃户。
夏浔有地方安置他们,也有的是荒地让他们开垦,但是夏浔手里没有人去教这些只会牧马放羊兼杀人放火的游牧人去种地。夏浔需要有庄稼把式把他们侍弄庄稼的手段教给这些对农耕一窍不通的牧民,可是如何发动农民却是个大问题。
封官?不可能!赏赐?没那个闲钱!何况就算你封了官赏了钱,他也未必肯用心给你做事。于是,夏浔就想出了一个让辽东农民心甘情愿去帮助这些牧民的方法,那就是:让这些乌古部落牧民成为愿意接受他们的那些辽东农民家的佃户,而且这地还是由佃户自己来开荒的。
当然,这是有期限的佃户,时间从垦荒开始,十年之内,愿意帮助这些牧民完成从牧民到农民的角色转换的农民家庭,双方将签订契约,十年内,这些农民将成为这些新开垦荒地的暂时拥有者,而那些牧民将成为他们的佃户,十年之后,土地所有权才会回到这些乌古部落牧民手中。
这条政策一颁布,那些乌古部落的牧民马上就成了抢手货,辽东农民打破了头的抢人,他们把这些牧民抢回去,然后主动帮这些牧民盖好房子、开垦荒地,教给他们如何耙地垄地、如何育苗栽种、如何除草施肥……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辽东农民们都积极想在了前头,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恨不得一天之内,就把他所知道的所有农耕知识都传授给这些只知道抡大刀挥鞭子的牧人,要知道这些牧民越早成为熟手,成为侍弄庄稼的行家里手,他们获益就越快越多啊。
而对这些牧民来说,分散、编户、深入辽东内地,他们携家带口的,就算想逃也逃不了,纵然还有些野姓,待到侍弄几年庄稼之后这心思也就淡了,他们本来就是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的人,当他们亲眼看到种地的收益时,他们还会想念哪儿?还会留恋那逐水草而徙的流浪生活么?
十年后这块土地就是他们的,这个诱惑足以把他们牢牢地拴在那里。
之后,他们将为了自己的土地、为了自己的庄稼,视所有来犯者如寇仇!
但是还有一小部分人并没有被分配下去,因为这些人没有农民肯认领。
剩下的这些人中,其中一部分是家中青壮已经全部战死,只剩下老弱妇孺或者残疾,这些的人没人愿意要。还有一些是已经失去了家庭的女人。尽管这些蒙古女人大多身体强壮,做事都是一把好手,都是些很勤快也很能干的女人,但是辽东的汉人还是本能的认为女人力气小,不如挑一户家里有青壮劳力的人家,做“一帮一、一对红”的帮扶对象更合适。
所以这些女人现在还都留在俘虏营里,有些想买农奴的人听说后又打起了她们的主意,又想购买女奴,不过夏浔一口拒绝了,他打算等朝廷的封赏下来之后,便把这些失去了丈夫或者还未嫁人的姑娘许配给那些单身的有功将校,让他们组建家庭。
这样,这些女人有了归宿,那些将士也能更安心地在辽东扎根,这也算是民族融合的第一步吧。对于夏浔的这个打算,这些女俘并不知道,她们只看到族人们被一户一户地带走,只剩下她们默默地等在那里,等着命运的安排。
这天早上,俘虏营里突然来了几个官兵,还带着一个尖帽皮袍的女真人,对俘虏营中的女人挑挑拣拣一番,选出四个女人,用勒勒车载着她们离开了。
一路上,那个女真人和几个汉人官兵大声地说笑着,车上的四个蒙古女人大多只能听懂得一些简单的汉语词汇,所以对这些人的交谈全未在意,但是其中却有一个女人听得特别认真。她的穿着比一般蒙古女人华丽的多,对襟的坎肩上绣着鲜艳的花朵,还缀着五颜六色的亮片儿,这本是元朝宫廷中后妃们的穿着服饰,后来才开始流传民间,但是也只有有权有势的人家才穿得起。
勒勒车里并不宽敞,四个女人只能挤在一块儿,但是其他三个女人宁可更拥挤些,还是给她让出了比较宽敞的地方,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在乌古部落中拥有极高地位的女人。尽管乌古部落从此已不复存在,但是这些族人对她本能地还存着不敢冒犯的敬畏之心。
她是乌古部落首领哈丹巴特尔的夫人乌云,是多尔扎台吉的女儿,蒙古上层社会的人,汉话是说的很流利的。从明军的对话中,她知道自己被那个女真人买去做了女奴,而那个女真人的家在八虎道外的山上。她还听到那些明军洋洋得意地吹嘘说,他们上一次是买通了哪个部落的牧民,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乌古部落,接着他们还要去袭击哪里。
“八虎道!八虎道是辽东与鞑靼之间最外沿的一处关隘,而那个女真头人住在八虎道外的山上,如果出关之后我能抢到一匹马,我就能逃到蒙哥贴木儿的部落,让他派人送我回到父亲的部落去!”
想到这里,乌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