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诗眼眶微红道,一时哽咽,“殿下……”
商玦面色淡淡,“不仅卫垣要定下,卫诗你也要定下,卫垣身单力薄,成为世子之后也不会安定,倘若你这个亲妹妹能在别国身处高位,卫国国内也会多些忌惮。”
卫诗双眸一亮,双颊泛红,她是个女子,在别国身处高位的意思不就是……
商玦心思玲珑,他自然能看懂卫诗此刻外露的心思,然而他只是八风不动的道,“吴国三公子后日就要到了,此人年少英杰,乃是吴国世子的有力竞争者。”
卫诗面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尽,偏生商玦不偏不倚的看了过来,一双温润带笑的眸哪里还有半点慈悲之意,“卫诗,孤要你成为吴国三公子夫人,不能失败。”
卫诗面色惨白若鬼,她的眼眶仍然红着,她眼底有不可置信,又有绝望痛苦,然而所有的情绪都在对上商玦半点感情也无的目光之后变得无足轻重,拢在袖子里的粉拳缓缓的攥紧,卫诗豁然垂眸,半晌才哑声道,“好,卫诗不会让殿下失望。”
送走卫诗兄妹,商玦面色平静的回了内室,他下意识就朝窗边的矮榻看去,这一看,那矮榻上却空空如也,锦绣一片的榻上,只有朝夕敷眼的白色丝带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商玦眉头一皱,人去哪了?!
第078章 两狗互咬
朝夕回来的时候正屋还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偏厅的灯火还亮着,似乎还有人在里面,她撩了一眼来不及多想,只带着一身的寒意入了内室,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松口气,可她衣裳上的寒气却散的很慢,深思一转,她走到衣橱边拿了两件中衣便到了浴房。
浴房水汽弥漫,子荨和坠儿早就为他们备好了热水,她眨了眨眼,进屋便开始解身上的衣袍,去了外袍和中衣,只着了里衣朝屏风之后的浴桶而去,她走得太急,当她发现那浴桶之中有个人影的时候那已转过屏风的脚步已经来不及收回。
手中的干净衣衫猝然落地,朝夕盯着那一抹露在浴桶外的硬实肩颈僵愣当场,这屋子里分明一点人的声息都没有,却不想他竟然在沐浴……
水汽袅袅而起,商玦背对着她,墨发如瀑一般披散着,那麦色的宽肩暴露在外,在那墨发的半遮半掩之下尤其显得刚劲有力。
朝夕深吸口气,转身便走。
“天气这么冷,你出去的时候怎不穿件斗篷?”
身后响起水声,商玦不问她去了哪里做什么,反而道出这么句话。
朝夕眯眸,又往前迈了一步。
“新送来的战报,放在案几上,你或许会感兴趣。”
商玦语声轻悠,一点愠怒都不见,朝夕握了握拳头,将手中拿着的外袍往自己身上一披,抬步便走了出去,在内室抬眸一望,果然见窗前的案几上放着什么东西,朝夕眉头微抬走过去,缓缓地将那信笺打了开,这一看,她眸色瞬时一沉。
“这是喜报,怎么看起来你却不开心?”
商玦的声音忽的响起,朝夕一转头便看见商玦着了一件雪白的内衫走了出来,墨发白衫,当真将他衬得越发丰神俊朗,再加上几分似干未干的水汽,让他的面容比平日里更为鲜活,星眸剑眉,琼鼻红唇,湿润的莲香由远及近,朝夕心神一慑。
朝夕移开目光,又转过身来,“殿下看错了。”
商玦径直走到了她身后来,朝夕几乎觉得自己的背脊贴到了他的胸膛上,他越过她的肩头看她手中信笺,淡声道,“这四城本就是燕国的,如今拿了回来晋国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到底憋了一肚子怒火朝着赵国去了,燕军已经退了。”
那信笺上不过短短几十字,可传递的信息是在太多,燕赵之战燕国大胜,偏生赵国后有内乱,连晋国都想分一杯羹,可惜晋国的大军还未出自己的地盘燕国忽然剑锋一转指向了他们,晋国和燕国在五日前交战,燕国一路快攻拿下了晋国西北部早年侵吞的燕国城池,算上赵国的五城,燕国此番一共得了九城,而晋国怒火中烧,却又觉得燕军实力太强,正无处发泄之时偏生燕军退兵了,这一退兵,便将最好的晋军伐赵的路让了出来。
此时此刻,晋军或许已经到了赵国边境。
朝夕几乎可以预见,赵国和晋国的水火之争背后,得利的还是燕国!
身后之人的气息如此近,朝夕不得不赞叹他这一手好棋。
“晋军这一次有些冒险。”
商玦不疾不徐的道出这么一句,而后便在朝夕身前的矮榻上坐了下来,目光微抬的看着她道,“燕军目的在夺城,晋军虽然不至于死伤惨重可到底是兵败了,燕军退兵虽是有意促成晋国和赵国之间的战争,可晋军比孤想象之中出兵的快,仿佛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攻赵的机会,可怜赵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次后必定沦为大侯国之末。”
朝夕看着商玦,“殿下怎么打算?”
商玦摇摇头,一笑,“孤人在蜀国,短期内并不想做别的什么。”
朝夕欲言又止,商玦转身为自己倒一杯茶道,“晋国现在是那晋国三公子掌权,看来他对赵国很有些怨气,否则这一次不会冒险攻赵。”
微微一顿,商玦又问,“你觉得晋国如何?”
朝夕眯眸看了商玦一瞬,这才道,“晋国兵强民富,只困于内部不安,若是内部安定,会是燕国十分有力的对手,对于这一点殿下应该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商玦听着,目光落在那白瓷茶盏上。
他有一双骨节分明的纤长大手,掌心虽有薄茧,可和一般男子相比他的手格外的干净好看,此刻握着那白瓷更是无与伦比的赏心悦目,他轻轻摇了摇茶盏,看着里头清冽的茶汤微微的荡,茶汤一*的撞在盏壁上,波纹缕缕,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半晌,商玦才开口,“若孤打算在晋军身后偷袭让晋国的十万大军留在赵国呢?”
朝夕眉头一皱,“这样的手段并不符合殿下的名声。”
他是当世神佛,慈悲为怀,得万民爱戴,每一次出手都能找到完美的借口,可他如果真的如此对待晋国,会挑起晋国的怒火不说,还会让他的名声受到牵连,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是永恒的,燕国和赵国合力,晋国的十万大军只有一条死路可走,十万人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商玦抬眸看朝夕一眼,“你以为孤会在乎名声?”
朝夕抿唇,“任何经营都是来之不易,殿下何必……”
商玦唇角微弯,笑意却冷,“你不愿孤对付晋国?!”
他语声趋冷,听得朝夕眉头一跳,这还是商玦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朝夕垂眸,“一切决定皆在殿下自己,朝夕这里,没有愿和不愿之说。”
纤长的指节在白瓷茶盏上重重的磨挲,一时指节都有些泛白,商玦看了朝夕一会儿,放下茶盏站起了身来,他径直走向床榻,定声道,“去沐浴歇下吧。”
商玦挑挑眉,只觉得商玦这怒意来的莫名其妙。
一回头,商玦果然已经躺了下去。
朝夕思忖一瞬,抬步朝浴房而去。
朝夕洗的很快,等她出来的时候商玦已经闭着眸子好似睡着了,这么多日子他和她皆是同床而眠,虽比最开始的争锋相对好了几分,可到底还算是泾渭分明,且两个人到底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若是可以,她不会和他连睡觉都同处一室,然而眼下是在淮阴侯府之中,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想到今夜商玦竟然没问她去了何处,朝夕双眸一凝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