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奥野拍了拍她:“你弄错了,是我和九娘一起救了你,你怕是吓坏了吧?都开始胡思乱想了。不要紧,好好睡一夜,明日就不难受了。我让人过来陪着你。”她还真不能让孟四死在她院子里,没法对赵栩交待,弄不好就牵涉到两国邦交。
四娘被耶律奥野按在床上,喘着粗气,一颗心还吊在半空里。看到先前的一个宫女抱着被褥进来,才稍稍安下心来。
耶律奥野推着赵瑜的轮椅,两人默默无语。
“那孩子怕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计,还有这样的胆量。唉,不愧是六郎看上的女子啊。”赵瑜忽然感叹道。
一行人走到方寸院门口,禁军们将赵瑜抬了起来放到软兜里背好。赵瑜面上忽然露出吃惊的神情来。耶律奥野一回头,也是一怔。
“九娘?!你这是——”
一身紫色骑装的九娘,英姿飒爽地带着换了短衫长裤的惜兰跨出门槛,门外黑暗中火把陡然更亮了起来,十多个黑衣男子在台阶下躬身道:“小人乃燕王殿下属下,专事护卫娘子,任凭娘子调遣。”另有七八个孟家的部曲也兵器齐备,齐声道:“小的们接了大娘对牌,奉令护送九娘子回京。”
方寸院里不远处,传来专程报信的孟府管家的声音:“九娘子!九娘子!稍等老奴!”
“九娘子,大娘请你千万小心,会看好四娘子的。家里人等你和老夫人平安归来!”老管家从怀里递给她几个荷包:“这是三娘和六娘子给你的,说让你尽管用。”
九娘点了点头,接过荷包交给惜兰,伸手按了按怀里那份前世爹爹所写的文书,深深吸了口气,对赵瑜他们道:“两位殿下,事关燕王殿下,事关官家,事关大赵江山,九娘需即刻入宫面圣禀报一件大事。两位殿下,九娘先告辞了!”
赵瑜皱起眉头:“等一等,九娘,我陪你去。你没有腰牌,入不了宫。宫里早就落锁了,没有宣召,你进不去。奥野,这边六郎也留了许多人手,还请你照顾一下孟家女眷了。明日回京后我再好好谢谢你。”
耶律奥野痛快地点了点头。
几十支火把又蜿蜒而下。赵瑜掀开马车车帘,前方的少女坚决不肯上她的马车,要自己骑马,秀气的背脊挺得很直,双腿随着马的步伐规律地蹬着,方才那绷紧的背,拉开的双臂,结实有力。她是在杀人呐。可她的神情,却好像在做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赵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
柔仪殿内,张子厚躬身道“陛下,臣要禀报三件事:第一件,吴王殿下带入宫中的女子,实乃谋逆要犯阮玉郎假扮。第二件,他所持的玉璜信物,乃今日申时前才从静华寺的昭华县君身上所抢得。第三件,瑶华宫走水,烧死的乃是一具死于两个时辰前的女尸。虽不知此人究竟有何阴谋,但见陛下此刻安然无恙,微臣就放心了。”
张子厚转向面色苍白的苏瞻,沉声道:“苏相公节哀顺变,令侄女在静华寺不幸遇害。燕王殿下回来就是为了此事。陛下,阮玉郎和信物一事,燕王殿下所知更为详尽,可请燕王殿下答疑!”
殿内四人面色大变。苏瞻大惊失色:“你说谁不幸遇害?什么信物?是说我家的苏昕?!”
张子厚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赵璟呆了片刻,几乎回不过神来:“张卿你说阿毓——她是个男子?!”
张子厚取出一张画像呈上:“这张画乃阮玉郎在玉郎班做戏子时的女装扮相,此人忽男忽女,极难分辨,吴王殿下被其蒙骗情有可原。”
赵璟看着画像上那秋水盈盈的美目,依然难以相信,他拿起案上的玉璜:“你说这个是今日才从苏家的昭化县君身上抢来的?这个大赵历代皇后的信物,为何会在苏家?”他看向苏瞻。
苏瞻两次进殿都在谈高似和陈德妃的旧事,根本没看见此物,现在见到官家手中的玉璜,联系张子厚所言,不由得哽咽起来,一掀公服跪倒在地:“陛下!此物不知为何,乃臣的先岳父青神王方所有,后留给亡妻九娘。亡妻去世前留给了犬子大郎。犬子他和昭华自幼兄妹情深——!”他想起苏昕,想起九娘,心痛难忍,实在说不下去。
赵璟一呆:“看来青神王氏的确收养了阿毓,玉璜在王方手里不假,可——为何会在荣国夫人手中?难道真正的阿毓是——?”
苏瞻却不知道先前官家认妹的事,心中迅速地整理着当下所有的线索和阮玉郎一案相关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