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卿伸手一把抹掉脸上眼上的水,便有些恼了,眯眼望向水面,两眼的阴森。
这就是汤燕卿真正不高兴了的模样。不像他平时不认真时候的故作火冒三丈,而是反倒一声不出。
骆弦声瞧见了,心也跟着一紧,急忙起身喝问了一声:“这谁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随着骆弦声的话,水面呼啦破开,里头站起来一个女子。头发都湿了,平贴在头脸上,将五官神色更加凸出。
“我啊,怎么啦?”
她还挺横的哈?骆弦声也有点被激怒了。
倒是汤燕卿的目光掠来,随即挑了挑眉,在骆弦声将要发作时伸手拦住了骆弦声。
这枚砸入水中的秤砣,正是叶禾。
叶禾便朝汤燕卿瞟过来,目光如火:“其实这金沙酒店,我们只是不稀罕住。房费又有多少钱,从网上预定的话,也就几百美金,核人民币两千块就能住到不错的楼层上去。只是我和我们头儿不稀罕住,只因为这间酒店最大的卖点不就是楼顶上这没边儿的泳池么?可是我们做媒体的早就知道这水里其实可埋汰了。想想啊,每天跟这么多人泡在这大池子里搓泥儿,景观再美也恶心人!”
说着挑衅地盯汤燕卿一眼:“汤sir尝出矿物质味道来了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矿物质水哟。”
汤燕卿登时反胃,好悬没呕出来。拼命忍了,又好气又好笑地瞟回去:“你不如直接说让我喝泥汤儿,别诬陷人家矿物质水好伐?”
“叶禾!”
这边都交火了,时年才匆匆赶过来。她也就是进房间安顿一下的当儿,一扭头叶禾就没了,之前是听见叶禾嚷嚷要到楼顶泳池去,没想到她这么急着就来了。
这楼顶的没边儿泳池只对房客开放,所以所有的房客几乎都不会浪费这样的待遇,于是在这里跟汤燕卿和骆弦声狭路相逢也不意外。时年瞟了汤燕卿和骆弦声一眼,二话不说上前护住叶禾:“我知道今天可能对二位言语上有所得罪,二位好歹是大男人,又是世家公子,你们想反击也请只管来找我,凭什么两个人联起手来欺负我的小助理?”
画风突变,汤燕卿和骆弦声互视一眼,心下这个委屈。
骆弦声不方便说什么,汤燕卿便高高扬眉:“我们都知道时大记者牙尖嘴利,可是拜托也别强词夺理啊。刚才事发的时候,你又没在现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就下了断言?”
罗先生这才补充:“原来这位小姐是你的助理,恕我眼拙,不认得。不过燕卿说得对,真的不是我们在欺负你的助理,反倒是你的助理故意砸入水面溅了燕卿一头一脸的水。”
时年微有脸红,回头盯了叶禾一眼,回头却继续维护叶禾:“是么?那请问这泳池边几百人,我助理怎么就溅了汤公子一头一脸的水?”
汤燕卿一声冷哼:“你说呢?”
时年随即点头一笑:“因为只有汤sir不偏不倚选了这张椅子啊。话说回来,倘若汤sir没坐在这张椅子上,就算我助理砸进水里,顶多只会把水溅在这椅子上,伤不到汤sir半根寒毛。”
汤燕卿都气乐了:“所以你的逻辑是:因为我自己选了这张椅子,所以才会自己找喷了一身水,所以错在我,不在叶禾?”
时年挑起大拇指:“汤sir不愧是推理高手,说得真对。”
叶禾爬上来,跟时年击掌,“就是啊,错不在我,我还莫名被他们骂。头儿,纨绔子弟都这么仗势欺人的哦?”
骆弦声有些认真了,想要理论,却被汤燕卿拉住。汤燕卿脸上还挂着新鲜的“矿物质水”呲牙一笑:“小声,联络酒店安保,就说有非房客潜进泳池来,干扰了到了房客的利益。”
骆弦声一扬眉,走到一旁去打电话。叶禾想要理论,却被时年拦住。
汤燕卿盯着她们的姿态,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你在等着小声出丑?如此说来,你们已经住进金沙来了。呵,原来还是找了你的金主,想来我尊贵的大表哥一定给你们订了最贵的房间。”
叶禾扬了扬眉:“就是600多平方的那个房间哦。对了,我在里面都迷路来着,正想着要不要房间的管家给我当向导。”
汤燕卿就笑了:“30万一晚,对于大表哥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时年叹了口气:“若真的是要花那么多钱的,就算先生肯订给我,我也不会接受。”
叶禾用力点头:“就是的,这世上酒店多了,多少钱的都有,那还有什么特别?我们要住呢,就住不花钱的。不花钱还能住到600平的,那才是真正的赢家。”
说到这里骆弦声才面色有些尴尬地走回来,低声跟汤燕卿解释:“酒店方说她们二位不但是房客,而且是今晚最尊贵的房客,可以无限制体验酒店里所有最高级别的服务。”
汤燕卿点了点头,自然没有什么意外,只起身将浴巾裹在腰间:“那就算了。我先去洗一下,回头挂着一身泥球,我怕被自己脏死。”
时年盯了他一眼。
十分钟后,时年也走向泳池附设的公共洗手间。
欧式的石材干挂,营造出金碧辉煌的天花和地面;其中的细节却是用了中式与和风的软装:雕花窗格、红纱宫灯、一角垂着流苏的擦手巾。中西合璧,充分体现出新加坡这个城市国家的特点。
时年洗完手,面对服务员含笑恭敬递上的擦手巾,犹豫着舍不得接过来擦手。那流苏垂坠的设计,让这擦手巾分明是一件艺术品,而不该当做擦手纸擦过即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