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蕤心想纯粹是浪费时间,不过看到谢林云眼里的笑意和期待,他就道,“恐怕不会好看,到时候你不许笑。”
谢林云握着他的手轻轻揉了揉,是非常亲昵的动作,像是调/情,但苏蕤知道不是,因为谢林云的眼里只有宠溺的温柔的笑,没有他所见别的人那种让人觉得厌恶的色/情。
谢林云坐在了店里的沙发上,苏蕤则换衣服去了。
店里的另外几个女顾客都不时瞄一瞄谢林云,谢林云心中还留有苏蕤说他不是女人时候的那种黯然的情绪,他没有注意别人的打量,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那是一条嫩绿色的连衣裙,裙子上又有绣花,由模特穿着时,便只是被它的这清新的颜色所吸引,当穿在身上后,苏蕤才发现明明不是定制的衣服,但却无一处不把身材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他想,这就是服装设计师的魅力所在吧。
裙子带着礼服裙的感觉,苏蕤心想从没有见人穿着这样的裙子在大街上行走,不由很不习惯,心里十分别扭,又整理了一阵胸衣带子,这才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谢林云心有灵犀地朝他看了过去,苏蕤脸上表情平淡,但是漂亮的眼睛就像是用工笔一层层染上去的,纤长浓密的眼睫,清亮的眼瞳,像是一汪春水。
苏蕤很白,骨肉匀停,身上的嫩绿连衣裙,穿在他的身上,就如让整个店里都回到了春季。
苏蕤很不习惯,没看别人,就把目光放到谢林云的身上去了。
店员已经上前,很是赞叹地说,“还没有客人能够将这条裙子穿得这么出彩,这种嫩绿色看着漂亮,却最挑肤色,不是非常白的客人,可穿不出效果来。小姐这样穿着,比模特穿着还要漂亮几分呢。”
她说着,指了指模特海报,模特不就正是穿着他此时身上的这条裙子。
但两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模特是白人,高挑骨感,穿着这身衣裙,就是个衣架子挑着裙子,但苏蕤不同,他是个活生生的立体的人,他衬着那身嫩绿,那身嫩绿衬着他,就干净如阿尔卑斯山上春日到来,蓝天白云,积雪融化,嫩草在淙淙流动的小溪边发芽一般。
苏蕤从没有穿过这种裙子,只觉得很不习惯,谢林云却掩饰不住惊艳,走到苏蕤跟前去,在他的耳边亲了一下,低声赞叹,“你真漂亮。”
在公共场合,谢林云对苏蕤的亲昵也只有自然和稳妥的感觉,丝毫不会觉得轻浮,宠着苏蕤的声音,就如在赞叹他掌心的宝贝。
旁边的店员脸上带着笑容,已经被谢林云的风度所折服,一直往他身上看,又赞苏蕤,“的确非常合适漂亮。”
苏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想到镜子中的自己也有了女人味,并不显得扭捏和怪异,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化作平静无波。
他回头对谢林云说,“我去换回来了,我们要去看电影。”
苏蕤有点像逃一般地进了更衣间,将衣服换了下来之后,又拿着衣服看了看,见到上面的标价,他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一条裙子,够他的手术费了。
他倒没有因为自己穷困而起仇富心理,有经济能力的人买这些昂贵的东西,也是拉动内需,增加税收,他自己没有这份经济能力,就穿自己穿得起的。
要出去的时候,又将裙子弄整齐,看这裙子颜色和绣花的确漂亮得一塌糊涂,不由感叹,这么漂亮的衣服,即使他有经济能力购买,也没有场合穿,何必再看。
从更衣间出去,店员在外面微笑以待,接过那条裙子后说道,“小姐,我们店里这条裙子每个码只有一条,那就将这一条包给您,可以吗?”
苏蕤看了她一眼,说,“抱歉,我无力购买,麻烦你了。”
店员则看向了谢林云,见谢林云对她点了一下头,她就顿悟地去将裙子装好了。
苏蕤过去拉住谢林云离开,“看到了吧,我觉得穿上后我就像根刚冒出土里的韭菜。”
谢林云被他逗笑了,“怎么是韭菜?韭菜是你这样的?”
苏蕤和他小声说道,“你见过韭菜吗?”
谢林云说,“没。”
苏蕤道,“那就是了,你没发言权。”
两人要走出去了,那店员走过来将袋子恭敬地递了过来,苏蕤有些诧异,谢林云已经接了,然后带着苏蕤出去。
苏蕤马上明白过来谢林云刚才付了账,他突然心里非常不舒服,很难堪。
收下谢林云的东西难堪,回去退裙子也难堪,以后穿裙子难堪,不穿同样难堪。
又走了几步,谢林云发现了苏蕤神情上的变化,便问,“怎么了?”
苏蕤说道,“没什么,我们快去看电影吧。”
两人去了箱式电梯处,镜子映着苏蕤有些僵的脸,他看了一眼,就想谢林云又没有做错什么,自己这般别扭,对他根本不公平,任何女人,被男友买了适合自己的礼物,都会高兴的吧。
他想,自己即使说没什么,但谢林云会不知道自己不高兴吗。
他不由就伸手挽住了谢林云的胳膊,又看了看他,谢林云神色温柔,问,“怎么了?”
这时候电梯已经到了,苏蕤挽着他进电梯,按了楼层,说,“谢谢你买了这条裙子给我。”
谢林云说,“但我看你不是很高兴,我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件错事。”
苏蕤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说,“没有,你要是陪着女士去买衫,她试穿了衣服明艳动人,你还不主动掏钱包,你们就没有下一次了。”
谢林云笑了起来,电梯里只有两人,所以他趁着苏蕤不注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苏蕤红了脸,说,“注意影响。”
电梯已经到了,谢林云一手提着那个袋子,一手拉着苏蕤的手,两人出了电梯,谢林云才说,“又要说你不是女人这种话,是不是?”
苏蕤没想到谢林云居然这么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点头,道,“是啊,我本来就不是女人,那条裙子,我要怎么穿,再说,即使我能穿,我在实验室里穿上去,外面再套一件白大褂,那也是宝珠蒙尘。还不如将它留给下一个看上了它的人。”
地上地板光可鉴人,谢林云带着苏蕤走到一边,盯着他说,“不要说你不是女人这种话,你心里愿意如何,就怎么去做。你穿这条裙子这般好看,为什么不要。你是做生物医学的,难道不明白鸟儿为何生来就有美丽的羽毛的原因。人也生来就有让自己美丽的本能、权利和义务。不管你怎么样,是男是女,但你都不能觉得自己不配如何,你生而有这样美丽的权利。我也喜欢看你这样。我也有让我的女人美丽的义务和权利,这也是我的本能。”
苏蕤怔怔看着他,“可我不是女人。”
谢林云看苏蕤眸光幽静含着一层水意,心中激起海啸般的保护欲,他将他搂住了,在他耳边轻言,“那我们不看电影,我们去看男装,嗯?”
苏蕤轻轻推了推他,低声道,“讨厌,要不要我也去男厕所。”
谢林云低头看着他的眼,“不能去,你会被看光。”
苏蕤心里很矛盾,医生希望他能确定一个性别,他到底要怎么确定。不去想这个问题,就完全不是问题,一去想,他便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谢林云看苏蕤是真的很烦恼,不由说,“如果你心里想做男人,那我们也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