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把她几人的神态一一看在眼里,也不叫她们散了,自接了桂嬷嬷递上来的醒酒汤进了屋。只见屋里只亮了一盏灯,陆缄敞着胸怀斜斜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似是醉得狠了,地上还扔着先前那本弄破弄脏了的书。
林谨容记得,先前豆儿拿了这书给她看过后又依着她的意思收了下去的,怎地这时候就又出现在这里了?仔细想了想,回眸去看廊下。
廊下灯笼高挂,却照得不甚分明,灯影下站着一排人,都是她身边素来最亲近的人,此刻她们的身影面目全都隐藏在灯影里,半明半暗,半个都看不清。她就有些明白过来,这里里外外全都是一群有心人。
林谨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弯腰把那本书拾起放在一旁,轻手轻脚地走到陆缄身边,探手摸摸他的额头,觉着有些冰凉,便摇他:“敏行,起来先喝了醒酒汤再睡。”
陆缄不应,只翻了个身来看着她,一双眼睛黑幽幽的,犹如会吃人一般,袍子更是全数散了,露出肌理分明的半个胸膛来。酒香微汗,还有芝兰清香,被体温烘着,成了一种特别的味道,铺天盖地朝着林谨容扑面而去。
林谨容的脸止不住的有些发烫发热,放了醒酒汤转身要走,才不过行了半步,袖子就被陆缄给牵住了。再接着,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拦腰抱住,不等她出声,她便已经躺在了榻上,陆缄撑起身子俯瞰着她,呼吸全数呼在她的脸上,吹得她的肌肤迅速起了一层细细的粟米,一颗心更是晃晃悠悠,无着无落。
林谨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对着陆缄那双黑幽幽的眼睛,一种全然陌生,却又不算陌生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仿佛是害怕,仿佛又不是,仿佛是痛苦,仿佛也不是,她说不出,也弄不清楚那种感觉,她便只是直直地看着陆缄,一动不动,忘了呼吸。
陆缄的眸色越深,抬起手来,动作轻柔地从她的眉眼一直触到嘴唇,林谨容怔怔地睁着眼睛,连手指尖都不敢动,又觉着就是脚趾尖也是绷紧了的。
陆缄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林谨容没有动。这一吻开始,如同山洪暴发,倾泻而下,再也拦不住,林谨容只觉得他扶在她肩头上的手差点没掐进她的骨头里去,他用力挤着她,挤得她差点没法呼吸,隔着一层薄薄的罗衣,她能感觉到他胸脯里的那颗心跳得剧烈无比,而她的……她绝望地睁大眼睛,紧紧攥住陆缄的衣襟,但也不过是一瞬的时光,陆缄便松开了她。
林谨容立即将袖子盖着脸,翻身背对着陆缄。她不知道刚才的情形会不会给外头的丫头们看了去。
“外面看不见这里,只是能听见。”陆缄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取了醒酒汤自饮。
“你明明没醉到那个地步,干什么装成这个样子?”林谨容背对着他坐起来,低声道:“怎么回事?”
陆缄也不辩解,只低声道:“你是问哪一桩?”
林谨容奇道:“还有几桩?”却是慢慢转过脸来了。才一转过脸,就又对上了陆缄的眼睛,不由立刻又垂了眼,只觉着脸上仿佛绷了一层什么东西,十分不自然。
“有三桩。”陆缄收回目光,抬眼看着对面的花鸟屏风,“第一桩,我喝得半醉,进门就在桌上看到这本破书。第二桩,桂圆告诉我是彩虹晒书时弄坏的。第三桩,我不要彩虹在这里伺候了,让她最迟明日就回去。”
林谨容趁势站起身来:“我会查清楚这书怎会在这里,究竟是不是彩虹弄坏的。”
陆缄朗声道:“我不要她在这里伺候了,我看她不顺眼。若不是今日过节,我适才就要把她送回去。”他的声音大得里里外外全能听得清楚明白。
林谨容默了默,低声道:“明白了。”彩虹到底有错没错都不要紧,关键是他说她有错。即便不是今日有这个现成的借口,最近几日也会有其他借口。
陆缄又躺了下去:“到底是喝得多了,头晕,早些歇了罢。”
林谨容便走出去,吩咐廊下站着的一排人:“都散了。”
彩虹泪汪汪地看着她:“奶奶……”
林谨容好声好气地道:“你也起来罢,先回房去,二爷喝醉了,说话未免难听,有什么明日再说。豆儿,你看顾着她些。”彩虹人才见了陆缄一个面就给寻错退了回去,却是再没脸了,若是个想不开的,怕是要死要活也不一定。
豆儿明白,便上前扶了彩虹下去,准备一夜仔细照料不提。
“樱桃你们几个去取热水。”林谨容打发走其他人,沉默地看了看桂圆,自进了屋。
桂圆立在廊下,慢慢地放松了身子,将身子靠在廊柱上,轻轻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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