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坚信, 这个岛上没有任何元婴境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对他出手, 这个岛上也没有任何元婴境会在能杀了他的情况下, 还特意控制着自己的攻击力度和范围, 只用那道无坚不摧的剑气来斩断一支普普通通的陶笛。
能这么做的,会这么做的, 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位自称仙帝的寻骨罢了。
事实上这道剑气的确是寻骨随手挥出的。
然而即使这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剑气, 即使这道剑气已划破千百位面, 威力十不存一,对于此时的长生而言,它依然无声无息而又锐不可当。
“够了。我喜欢愚弄人, 却不喜欢被人愚弄。”
“这种毫无感情满是敷衍的曲子,我没兴趣再听第二遍!”
寻骨那透着冷意的话让长生握着陶笛的手微微动了动。
他倒是没想到, 寻骨这么一个疯狂而残忍的存在,竟然能如此敏锐地捕捉到音乐中的每一分情感。
可事实归事实,无论如何,长生都不会开口承认自己是在敷衍寻骨的。他若是真的敢就这么承认了,寻骨的下一道剑气就不是劈在陶笛上,而是劈在他那脆弱的躯体上了。
“我怎敢敷衍您?”长生不禁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开始半真半假地解释了起来。
“您如此会欣赏乐曲,必定知晓乐由心生。”
“最初我吹奏这首曲子,是因为我不想与人自相残杀。而后我心态的转变,您应该也能听得出来。”
“等到您让我奏曲之时,岛上的局势已然大变。那时我突然醒悟到,这座岛上需要的根本不是和平,它需要的只是洒满大地的淋漓鲜血。”
“我这人生性冷漠,醒悟之后便不再动容。既已无动容,奏出的只能是毫无感情之曲。”
“如果您觉得这是敷衍,那我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以命谢罪了。”
长生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然后扔开陶笛拔出了自己那把漆黑长剑。
长剑出鞘的那一刹那,他毫不犹豫地将剑反握,利落狠绝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然而长剑在触及他心脏的前一秒,一只炽热而有力的手掌按在了他握剑的右手上。
那只手明明没怎么用力,长生却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被凶兽狠狠咬住了一般。别说是继续握剑刺向心脏了,此时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再动弹分毫。
“人族,可真是有意思啊……”那近在咫尺的低沉音色带着几分潮湿与热意,就这么不疾不徐地徘徊在尤为寂静的空气之中。
长生微微抬眼看向了来人。
率先入目的是对方血一般的暗沉瞳孔。那猩红的瞳孔中透着捉摸不定的粘腻杀意,长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得杀了多少人,才能铸就出这样一双沁着鲜血的森冷眼眸。
随后他的视线落到了男人的脸上。这个男人的脸意外苍白,就连那一头短发也是苍白一片。但这份苍白配着他张狂的眼冷淡的唇,呈现出的并非是脆弱,而是一种生机尽断的暴躁阴戾。
“怎么?看够了吗?”
“没看够的话,我允许你再多看几眼。”
寻骨松开了禁锢着长生的左手后,便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倚在树干上的长生。
而当他开口的一刹那,长生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寻骨话语背后那还算愉悦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