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喂喂!”昭娇揉揉泛着酸的眼睛,连忙站起来要扶她,大惊失色,“你这是做什么,你爹对不起我你可没……不对你们都对不起我但是男儿膝下有……不对,反正你别这样!”
“覃熙……算我求你,不论他做了什么,你饶他一命好不好,你去替我向母皇求求情好不好!”暄阳随着那一屈膝,已经是泪眼婆娑,她的尊严和她的骄傲恍惚都随风散去。
“你快起来你快起来,我不是你陈国的婆母,你成亲完不该来拜我!”昭娇口不择言地劝她,却压根拉不动她。“而且,这事轮不到我做决定……”
“覃熙,他毕竟是我们的父君,这些多年他对你也不薄,你还记得那个羊脂玉小兔吗,我想要的,他却送给了你,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偶尔和我闲聊的时候也会说,觉得没有好好照顾你很对不起你 ,覃熙……”她泣不成声,双手用力地攥着昭娇的衣角,脸上的妆都糊成了一块。
昭娇见此景亦是不知所措,内心乱的像胡乱缠结的毛线球一般。
她恨邱玉卿,邱玉卿要害她,而且差点杀了沐钦泽……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好像又有些于心不忍呢?
她从前分明天天恶意地在内心肖想着迟早要让暄阳跪在她身前给她俯首称臣,但是暄阳真的跪了她又没觉得有多么的快意舒爽呢?
人真是复杂。
……
最后,昭娇硬是扯开了暄阳的手,惊慌失措地快步跑走了,才阻止了暄阳的苦苦哀求。
她苦着脸拍拍胸口,走回尔玉轩的路上,惊魂未定。
暄阳这是……在求她还是在逼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竟然还想要让本来就是受害者的她替凤君求情。
思及此,她心里漫上寒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年若是好好待她,今日又何来这一跪?
而且这么说来暄阳早就听说了凤君想要杀她的事却没有阻拦……
可真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如今都这般田地了,还想要叫她替凤君求情,可真滑稽可笑,没脸没皮!
她沉着脸抬起头,却看到尔玉轩的门前,立着一个欣长的身影。
青色长衫,玉簪束发,宽肩窄腰,俊眉深目。好一副修竹似地隽秀身姿。
除了沐钦泽还有谁。
“哈!夫君,你怎么自己下床了!你能动了呀!”昭娇觉着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颇有些犀利,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自她脑后升腾,遂狗腿地上前问候道。
“舍得回来了?”他抱胸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问。
“呵……呵呵呵……”昭娇缩了缩脖子,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她怕他拦她,趁着他没醒就赶紧溜走了。
而且她也没让下人跟着,谁也没告诉。沐钦泽若是醒来要问,也是找不着她的。
“你问出什么了?”他又问。
“……没什么。”她说。“凤君说我父亲就是病死的……”
一听就是骗人的。
“用膳罢。”闻言他面色不改,轻轻回身就走往里走。没再责备她什么。
“等等!你怎么能动了呢,你等了我多久?”她猜想他估计和望妻石一般等了挺久,连忙深吸一口气在他身后小跑着,故作关心地问。
“我身子无碍了,等得也不久,”沐钦泽放慢了步子,回过头来等她,面上露出令她有些发怵的笑,“也就快一个时辰。”
她只好老实道歉:“对不住……”
“怎的弄成这样?”他视线随意折到她裙边在恒承居沾上的泥泞,遂停下步子弯了身,替她拍了拍。终是绷不住板着的脸,破功似地笑一声“邋遢鬼。”
她喏喏,想说不要,但是看着他半弯在她身前仔细替她拍着尘土,心上又被暖热的血液给包裹。
“诶,今日,暄阳来找我了。”她忍不住说道。
“说什么了?”他低头细心地整理着她的衣襟。
“她来求我,想让我去找母皇替凤君求情。”她和个任由母亲折腾的小孩一样,随他摆弄。“她还跪了我……”
他手上一顿,接着又问,“殿下怎么想的呢?”
“我……我不想答应,我觉得凭什么啊,我才是被欺负的。”她扁扁嘴。
“那就不答应好了。”他整理好,终于满意了。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朝前走去。
他还真是支持她的决定呐,她想。
“我们后日便回去如何?”他握着她的手,温声问她。
“呃……不看比武大赛了吗?”昭娇问,听人说昨日婚仪上,秦昱提出临走前想要让自己带着的五百陈国壮士同大周的武士们比试比试,女皇欣然应允,便在决定后日在武校场办个比武大赛热闹一番,还许诺说,获得桂冠者可以获得一个至高无上的赏赐。
这种热闹怎么能不凑呢,昭娇往常最喜欢看这些玩意的,想到就双眼发光。
“你想看?”
“呵呵呵,没有。”不知为何觉得这话题很危险,她很快见风使舵答道。
沐钦泽被毒了,若是他要提前回延川,想来母皇也是会欣然应允的。更何况他本来就巴不得早些带着自己回去。
……
晚上的时候,徐太医又来了一次,替沐钦泽诊脉。
昭娇表示很满意,很罕见地有礼貌地将他送出门外,看着他长长的胡子,想来这位太医应该是很博学多闻了,忍不住感激地多问了句“敢问,驸马这次中的是什么毒啊,要多久才可以彻底好了?”
“殿下,驸马这次中的并非宫内的毒,药,而是陈国和肃州那一带较为流行的孔雀胆。好在臣早年对毒术颇有些研究,此番终于派的上用场。”太医笑眯眯地捋了捋白胡子。“驸马中毒不深,且身子壮实,这几日好好休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