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你看前面是什么?”允禵还在左右为难,夏军的一支跑得够快的骑哨团却已经闯入了移民的后队当中。“我没看错吧,好像都是些老百姓?”
以虎翼军第一师军司马从事充当临时团千总的楚伯维却两眼放光的说道:“我说一路上这人跑到哪去了,好,好极了,命令各哨休息半刻,接下来咱们要大捞一把,决不能让这些人口落到鞑子手中继续为祸……”
突如其来的夏军,让本来心思就绷得紧紧的旗民们顿时大乱起来,一个个如无头苍蝇般四下逃亡。看管百姓的牛录章京、催领等部分旗官、旗兵试图上前阻拦夏军的冲杀,结果却被夏军一一射杀及砍倒。见到这血淋淋的一幕,其中聪明的直接跪伏在地乞降,不聪明的还准备逃得更远,却被追上的夏军从背后砍倒……
“报!报大将军王,海逆的主力突然折向了。”在饮马河西面二道沟的大营里,允禵意外的从己方探马的口中得到了好消息。“海逆主力抵达宽城子之后,除留下一部修筑堡砦及看守粮秣外,其余往伯都讷方向而去。”
“大帅,海逆只在宽城子留下不足三千兵马,其中还多为辎重兵,此时不动手,何时动手。”后翼前军副都统喇克图摩拳擦掌的说道。“只要拿下了海逆的辎重,海逆就只能退到南面去,说不定咱们还能收复盛京呢。”
允禵摆了摆手:“夏军只留三千人守备宽城子怕是个圈套,诱我去攻吧。”
允禵当然明白夏军转向最大的可能是发现了前往伯都讷那路的移民,但是他却不确认夏军一定会走远了,会和诸王联军撞上。要是夏军没走远,自己却一头撞上去,结果就很难说了,至少当初胤禔派来的信使说得明白,夏军先是坚守固安重挫了蒙古军的锐气后,再用马队结束战斗的,允禵自然不想重蹈蒙古人的覆辙的。
“来人,仔细打探夏军动静,并联络和亲王处。”允禵随后向满是不解的部下们解释道。“咱们现在只有一点本钱,决不能浪战轻易折损了。”对此,已经认识到夏军炮火威力及披甲兵勇力的八旗将官们也只能表示同意,于是就听允禵布置道。“另外趁着西路百姓被夏军发现,其余各路过江的速度要加快了。”
但允禵虽然最合理的安排,曾奈何夏军另外两路骑队也在一路横冲直撞后,分别咬住了清廷北迁大队的后尾,一阵生拉硬扯之后,不但抓捕了数倍于己的满汉百姓,更使得尚未越过松花江的移民陷入了致命的恐慌之中,移民们纷纷向各个方向随意逃窜,旗官们的极力弹压也无济于事,渡河秩序大乱,松花江畔出现了一派末世景象……
第613章 郑安溏的旅朝日记(二)
武成十五年四月乙卯
是日,风雨大作。
雨其实是在昨天傍晚就开始下的,好在我和陶主事注意到阴沉的天色,在途径一处村落时,提早向村内的两班家借宿。这家的主人原本不想接待我们行商,但听说是华夏的商人,又看在明晃晃的银贯面上,最终给了我们一间柴火房。虽然有些局促龌龊,但总比置身于大雨之中要强了许多。
而且主家并非只是出租了房间给我们,还给我们准备了米粥和酱菜。
说起来,这一路上真是没好吃没好喝的。很难令人相信,就算是乡村贵族的两班家平日里也只是以白粥佐咸菜过日子,来客人了才有咸鱼之类的招待,只有节日或喜庆的时候才杀几只鸡、一口猪,错非生病,绝对吃不到鸡蛋和鲜鱼;中人家庭更是连咸菜都没有,有白粥、有盐碟已经是非常隆重了;而平民和下户多半时候只能所谓的裨子饭,也就是连壳带谷一起磨碎的稀米粥而已,还不能保证每日都能吃饱。
据说只有府、郡的两班高门才吃的好一点,但有多好,大部分朝鲜人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由于下雨,我和陶主事无法继续上路,所以只能在有些漏雨的柴火房里无奈的待着,所以我便拜托陶主事继续教我朝鲜语对话。说实在的,母亲虽然是出身朝鲜王族,但是从未教过我一句朝鲜话,自己也不在宫内说一句,即便知道我可能继承朝鲜王位后也一样,或许是想让我忘记半个朝鲜人的身份,只是以郑氏一族子弟而在吧。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只是下午的时候,雨还没有停。这个时候,有个主人家的婢女来取做饭用的柴火,我磕磕巴巴的跟她聊了起来,由于词不达意,她一直在笑。于是我干脆不再卖弄,请陶主事为我翻译。
通过陶主事的翻译我才知道,和华夏那些有四、五十亩的小田主不同,两班们是从不下地的,这是他们“高贵”的身份决定的,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读书、习武参加科举。只是官员的数量有限,又有富裕的中人甚至平民花钱购买官职,因此两班的另一个重要的日常生活就是与同等地位的家族走动、联姻,藉此保住他们“高贵”的身份。
婢女走开之后,我问了陶主事关于买官卖官的问题。
陶主事告诉我,以前朝鲜政府财政紧张的时候就会出卖名器以换取收入,不过随着(华夏)朝廷对朝鲜方面提出的政治改革要求,朝鲜的各级实职大大减少,因此已经拿不出足够数量的官位来买卖了,而且朝鲜官府的收入因为华夏商人在朝经营矿山、山林等原因,大大充裕,所以也不再需要卖官了。
还没等我松了一口气,陶主事又告诉我,因为官员数量大大减少,导致很多两班无法得到官位,已经事实上沦为所谓的乡班,也就是乡下的两班,而我借宿的这家,大约也是这样表面光鲜、内里已经窘迫异常的乡班……
武成十五年五月辛未
是日,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