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坐起身,待掀开了床帐刚要唤人便瞧见水碧已打了帘子走了进来,沈唯眼瞧着人进来倒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重新披上了外衣,而后才问道:“几时了?”
“刚过申时——”
水碧一面朝人打了一礼,一面是回了人,待替人重新倒了一盏温水,她才又开了口:“午间的时候,老夫人那处遣了以南姑娘来看您,因着知道您在歇息便也未曾打扰。”等这话一落,她眼看着沈唯低眉用着茶水,待又想了一瞬便又跟着一句:“昨儿夜里墨棋倒是问奴您是不是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
她说到这眼看着沈唯握着茶盏的手收紧了些许是又轻声说道:“奴说您是念着国公爷了才会如此,只是外头那个唤作李大的车夫,奴总怕他会坏事。”
沈唯听她这般说道,原先收紧的手倒是又松开了几分。待饮尽了一盏温水,她才开了口:“只要我还在这府中掌着中馈,还是这荣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他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这话说完便把手上的茶盏置于一侧,眼瞧着手上的痕迹,却是试探性得问了人一句:“昨儿夜里,你可一直守在我的身边?”
水碧耳听着这一句,朝人伸出去的手却有一瞬得凝滞,不过也只是这一会功夫,她便恢复了如常的神色轻声回了人:“奴回来的时候,您已经醉了,等服侍您洗漱完,奴就在屋里头打了个地铺…”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扶了人起身,而后才又疑声一句:“可是有什么事?”
沈唯听人这般说道却也未曾说话。
她的目光滑过水碧的眉眼,眼瞧着她一如既往的模样才淡淡开了口:“没什么。”等这话一落,她便由人扶着起身,只是察觉到水碧较起往日有些迟缓的步子,她是又拧眉问了一句:“你的腿怎么了?”
水碧闻言倒是也朝自己的腿看去一眼,昨儿夜里她跪得久了,膝盖那处便有些受伤,只是她以为她掩实得已经很好了,旁人都不曾发现,倒是未曾想到这位荣国公夫人一看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想到这却是又想起昨儿夜里的那些事,唯恐沈唯探出什么异样便也只是与人说道:“奴的腿有些旧疾…”除此之外,别的话她却是一句也未曾开口。
沈唯心中自然察觉出水碧的不对劲,不过眼看着她这幅模样也未曾开口,只是心下对人总归还是少了几分亲近——
她的确有想要把水碧真得收为己用的心思,可是近些日子水碧的所作所为,她冷眼瞧着只怕水碧的心还大着,或许于她而言,她这个主子也不过是如今的一个栖身之点,等到她身后的那位主子喊她回去,她必定是半点也不会迟疑。
沈唯想到这,心下却有些发寒。
她可以容忍自己的身边人不聪明却无法容忍她不忠诚,倘若水碧还是如此,她却要重新规划下对人的安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墨棋:好了,就是大公子的错,大公子是大猪蹄子扶人也不会。
小淮:虽然这个锅我背的不冤,但是我是因为生气了嫉妒了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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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陶然斋。
如今还未至用晚膳的时辰, 沈唯便坐在软榻上翻起了一本前些日子看过的书册,她将将才翻了几页外头便有人过来传话,道是“七姑娘来了”。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 脸上倒是也浮现了几分笑意, 待把手上的书册置于一处便让陆觅知进来了。
她这厢发了话, 那厢帘子自是被人打了起来——
没一会功夫, 陆觅知小小的身影便从外头走了进来,她身上穿戴得都是前几日沈唯遣人送过去的东西, 小孩子长得快, 如今的陆觅知较起前几月不仅高了许多,就连眉眼也长开了几分。
沈唯这般远远瞧着人进来,已经能从她的脸上瞧见几分美人坯子的模样了。
陆觅知自打进了屋子瞧见沈唯的身影便又加快了些步子,其实若说是走倒不如说是小跑, 身后的丫鬟见她这般自然立刻出声提醒“姑娘走慢些,若是被徐嬷嬷瞧见又该说您了…”
陆家几个小姐里头, 陆觅知素来是最有规矩的那一个, 可此时她却顾不得这些只一路小跑至沈唯的跟前。
沈唯眼瞧着陆觅知小跑过来也是一怔,又见她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她一面是让人去倒盏温水,一面是握着帕子拭着她的额头,口中是跟着一句:“出了什么事, 怎么跑得这么快?”
陆觅知耳听着这话待缓过那口子气便仰了头朝人看去,她那张娇俏的小脸上未掩担忧,就连声音也添着几分担心:“母亲, 您如今好了吗?”她这话说完便又伸手牵了人的袖子,口中是继续说道:“早上来给您请安的时候,墨棋姐姐说您病了,我也不敢打扰,这会下了课便忙过来了…”
等前话一落,她便又皱了眉,连带着鼻子也轻轻皱了些,待把人细细瞧了一遭才又跟着一句:“母亲,您现在还觉得难受吗?”
沈唯眼看着陆觅知脸上未加掩饰的担忧,替人擦拭额头的动作却是一顿,她自然能瞧出小丫头的真心也能察觉出她是真的担心了。昨儿夜里她的荒唐行径让那些担心她的人都着急了,她想到这心下也不是没有感触的。
来到这个时代也快有半年的光景了——
这半年的时间里,沈唯大多时候也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即便待他们好也不敢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她心中还是担心有朝一日他们会发现她的身份。
倘若一直都是处于旁观的位置,没有付出全部的真心,那么无论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想必她都能够坦然接受。可倘若付出了全部的真心,若是有一日在她们的脸上瞧见了害怕、厌恶,那么…即便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职场这么多年,教会沈唯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对任何人付出全部…
这些年,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可如今想起早间墨棋眼下的乌青、谢老夫人的担忧还有眼前这个小丫头的真心,她的心中却难得生出了几分迟疑…也许真得到那一天,结局也不会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陆觅知不知道沈唯怎么了,她仍旧仰着头看着人脸上的沉吟和失神,只当她的病还没好便又轻轻喊了人一声…等到沈唯重新朝她看来,她才又紧紧握着人的袖子说道:“母亲,您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脸上倒是泛开了几分笑意…
她敛下了心中的思绪,而后是收回了落在陆觅知额头上的手,等到陆觅知坐在了她的身侧,她才温声与人说道:“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陆觅知听她这般说道,脸上的担心却还是未曾消下,等到墨棋也笑着说了一声,她才松了一口气。她陪着沈唯一道坐在软榻上,小脸微微上扬,握着人袖子的手也还是未曾松开,口中是紧跟着一句:“母亲以前还总说我,可您这么大的人了却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这话的时候板着一张小脸,话语之间也难得带了些嗔怪之意,却是少有的严肃模样。
陆觅知身后侍立的丫鬟见她这幅模样却惨白了脸色,虽然夫人一直对七姑娘颇有照顾,可说到底七姑娘与夫人也隔着个肚皮,七姑娘今日这话实在是有些太过放肆了…她想到这刚要同人告起罪来,便听得沈唯已温声笑说道:“以后不会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
以后她都不会再让身边人这样担心了。
何况昨夜那样的事也的确不该再有,她和那个人且不说如今早已隔了一个时代,何况他们两人也早就分开了,当初她既然义无反顾得选择了离开他便再未想过回头。
陆觅知听她应允,脸上这才重新拾起了笑意。她仍旧牵着沈唯的袖子,而后是与她说起近些日子的趣事却是想哄人开心…沈唯倒也由着她,两人便这般坐在软榻上说着话。
没说多久,外头倚琴便握着一道折子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待给沈唯和陆觅知打过礼后,她才看着沈唯说道:“夫人,这是沈家送来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