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安妮便起了床,披上衣服,穿上自己做的布鞋,轻轻的走出了房门。
牛老太还在骂。
李来娣早已经起来了,正低眉顺目的在厨房里忙活。
她的两个闺女也帮着烧火、洗菜。
安妮来到压水井边,这里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石磨。
平日里磨个小米面、玉米面啥的,很是方便。
说石磨“小巧”,那也是针对村头的大石磨而言。
再小巧的石磨也是纯石头的,足足一百多斤哪。
且因为个头的缘故,一个大男人都不好搬,每次挪动,都要两三个人。
安妮看了眼骂得嘴角泛白沫的牛老太,状似随意的走到石磨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轻飘飘就把一百多斤的石磨端了起来。
“这该死的东西,摆在这儿真碍事儿!”安妮嘴里骂着石磨,眼睛却飘向牛老太。
牛老太骂得起劲,忽然看到老大家的竟轻松搬起了石磨,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她张着嘴,瞪着眼睛,见鬼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安妮双手端着石磨,看她轻松随意的模样,仿佛手里拿的不是石磨,而是一个没啥重量的草甸子。
牛老太被吓得后退两步,老、老大媳妇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有力气了?
忽然想到老大媳妇出嫁前是个能干的人,一个姑娘家能抵得上个壮劳力,牛老太不禁猜测:难道老大媳妇天生力气大?!
嘭!
安妮轻飘飘的将石磨换了个位置,一百多斤重的石头疙瘩落在黄泥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牛老太觉得脚下的地面都有些摇晃。
她的心也跟着怦怦乱跳,那什么,老大家的应该不会跟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动手吧。
她、她泼辣归泼辣,可也不是个愣头青,应、应该分得清轻重,对吧。
牛老太自己都不确定了。
安妮直直的看着牛老太,痞痞的一笑,“娘,您刚才说啥?”
骂人就骂人,何必指桑骂槐。
牛老太被安妮这么一看,头皮都是一紧,她讪讪的说:“没、没说什么。”
说罢,也不敢再在院子里了,牛老太像只兔子一样蹿回了自己屋。
“不行,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头子,赶紧给大海写信,让他回来,休了这个混账娘们。”
牛老太鞋都没脱,一头扎进了床上。
好半晌,她才缓过劲儿来,一叠声的跟张老头儿说。
张老头儿一夜没有睡好,想到自己居然被儿媳妇给算计了,顿时像是吞了只苍蝇。
这会儿又听老婆子絮叨老大媳妇的种种异常,张老头儿想了良久,才点了下头,“嗯,安家的闺女确实太能闹腾了,再任由她折腾下去,咱们这个家非散架了不成。”
现在的“安大妮”,骂、骂不赢她,打、又打不过她,偏偏她还上蹿下跳的折腾,挑战公婆的权威,绝对不能忍啊。
行,咱张家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嘛。
大不了让儿子回来跟她离婚。
大海最孝顺,也不太喜欢安大妮这个老婆,张老头儿觉得,在妻子和父母之间,大海应该会选择他们。
深夜,几百公里外的省城军区,某师部直属的独立营三连驻地,连长所在的宿舍里,一个男人正睡着。
许是白天太累了,他睡得很沉,还打着呼噜。
忽的,鼾声戛然而止,男子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眸灿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