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封况的话,林振华皱了皱眉,不过倒没有说什么不满的话,只是平静说道:“新产品的事情,还是要抓紧,实在不行,让小马的技术情报研究所那边加加劲,找找国外的最新资料,看看有什么可以借鉴的思路吧。”
封况连忙点头道:“好的,林总,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给浑锻压找出一些适销对路的新产品的。”
林振华道:“暂时找不出新产品来也不要紧,咱们先按原来的思路,保持盈亏平衡吧。我想,以咱们汉华的营销能力,让浑锻压自己养活自己,应当还是有可能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林振华心里还是有些疙瘩。收购浑锻压的股权要花掉3000万的现金,收购之后,弟一件事是补齐此前拖欠的职工工资,这是浑北市经委提出的收购条件之一,这样又要支付掉差不多1000万。要让浑锻压恢复活力,需要进行设备更新和技术开发,怎么也得准备2000万以上。这样一来,6000万就砸进去了。如果在短期内浑锻压不能产生出明显的利润,这笔投入就算是被套上了。汉华重工手头的现金并不宽裕,这样套上两三个企业,整个集团的经营都要受到拖累了。
不过,林振华也清楚,要想一下子找到一个利润丰厚的好产品,也很不容易。汉华毕竟没有做锻压设备的经验,鲁中机床厂那边做过一些锻压设备,但与浑锻压的产品线也有所不同,无法完全参考。也许,收购浑锻压真的就是一项长期投资,只能着眼于5到10年后的收益了。
“林总,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先把浑锻压放一放?”何飞猜出了林振华的心思,试探着问道。
林振华摇摇头:“咱们这是在帮何主任做事情,咱们这里启动了,何主任才能说服其他的投资商。唉,算了,算是咱们为振兴东北而做的牺牲吧。”
葛影道:“林总,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和浑北市经委谈一谈,咱们的收购资金,暂缓支付,或者先付一部分,这样咱们的流动资金也能充裕一点了。”
林振华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回头和周大鸣、徐苏明他们谈谈,看看情况再说。拖欠收购资金的事情,比较敏感。我们一开这个头,其他的投资商也会学样,这样对何主任推行他的方案会带来一些麻烦。咱们还是应当有点大局意识吧。”
“好吧。”何飞和葛影等人也无话可说了。在汉华,由于林振华的示范作用,大家对于国家利益都有非常强的责任意识。这种责任并不是传统上说的无条件的公而忘私,而是追求在国家利益与企业利益之间的平衡。在让企业吃一点小亏,而能够让国家获得很大利益的时候,汉华的管理层基本上都能够形成统一意见。
其实,社会责任本身也是一种企业文化,一家企业如果对社会事务漠不关心,它的员工呆在企业里,也不会有安全感的。
正说到此,会议室的门被敲开了,一位服务员探头进来,问道:
“打扰各位老板了,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姓林的老板?”
老板这个词,时下在东北非常流行,只要是南方来的有钱人,大家都习惯于称之为老板。这种习惯又尤其以服务行业为甚,饭馆、宾馆的服务员一开口总是老板长老板短的,生怕喊错了称呼让对方生气。这就是一种对财富的畏惧感了,当你学着舌使用别人喜欢的称谓时,其实已经显示出了内心的自卑。
“我姓林。”林振华站起来,对服务员说道,“你……叫我林经理就可以了。”
“哦,林经理。”服务员连忙改口,“外面有个人指名道姓要找你,不过,他不知道你住在哪个房间。”
“哦?什么样的一个人?”林振华问道。
“一个老头,得有个70多岁吧,看着还挺精神的,穿了件工作服,上面写着浑什么压。”服务员描述道。
“浑锻压?”林振华一愣,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请他进来吧。”
服务员应声而去,少顷,一位老人在她的引导下走进了会议室。林振华细一打量,认出他就是自己几个月前曾经去拜访过的浑锻压的老劳模李根元。林振华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腕子上的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这个时候,李根元跑到浑河宾馆来找他,莫非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李师傅,您怎么来了?这么晚,也没公交车了吧?”林振华一边给李根元让座,一边问道。
何飞、黄冈等人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浑锻压搞调研,也都是见过李根元的,不过,对于李根元的到来,他们也觉得非常意外。从浑锻压到浑河宾馆,有六7公里远,这个时候,还真是没有公交车了。以李根元的生活状态,他也不太可能打出租车来吧?
“是我孙子骑自行车送我来的。”李根元首先回答了大家的疑问,然后说道:“我记得你和那位中央领导弟一次到我家去的时候,说过是住在浑河宾馆,这都几个月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搬没搬。对了,这么晚,是不是影响各位领导休息了?”
“不影响,不影响,我们一向睡得很晚的。哦,您孙子还在外面吗,小黄,你快去请小李进来休息吧。”林振华吩咐道。黄冈答应一声,跑了出去,不一会带进来一个20岁上下的腼腆小伙。黄冈给那小伙安排了个座位,小伙子一声不吭地坐下了。
安顿完这些,林振华亲自把一杯茶端到李根元的面前,然后问道:“李师傅,您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李根元看看众人,认出其中有几个是曾经到厂里去调研的熟面孔,知道他们都是林振华的部下,便不再回避,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我这么晚过来,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