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羽舞了一曲,无功无过,胜在讨巧,聿帝依旧赏了。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便集中在了唯一没有表演的宋清欢身上,就连聿帝,也难得地朝宋清欢看来,眼中似有期待。
宋清欢脸色有些冷。
宋清漪和宋清羽来这一出,虽也存了想出名的心思,但更多的,无非是想看她出丑罢了。
她好笑地勾了勾唇,抬了头,起身看向聿帝,“儿臣也祝父皇万寿无疆。”说着,饮尽杯中酒水,竟是再无下文。
聿帝脸上笑意僵了僵,摆摆手,示意她坐了下来。
宋清羽得意洋洋看来,眸中有掩饰不住的鄙夷。
是的,今日之举,是她和宋清漪早就商量好的额,为的,就是让宋清欢在父皇面前出丑罢了。
父皇虽不喜宋清欢,但这么多年来,青璇夫人一直是宫中一个不可说的禁忌,说明父皇从未忘记过她,那么对于她留下的唯一女儿,不定哪一日便想起来疼惜了。所以得趁着她还未得势之前,狠狠将她踩入污泥之中,让她再也翻身不得。
宋清欢并非不知两人的心思,只是,她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虽已过了好些年,但骨子里还是存着明哲保身的心思,不想也不愿参与到他们这些勾心斗角之中。
更何况,今日在席的,还有凉国沈相。既然宋清漪和宋清羽急着表现,那便让她们好好表现便是,最好能入了沈相的眼,直接钦点和亲人选才好。
此时的她还不知,正是她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秉性,让沈初寒再一次对她产生了兴趣。
再后来的事便平淡得很。
聿帝的生辰宴圆满结束,与凉国的和亲事宜也摆到了明面上,唯一的小插曲,不过就是当晚凉国使臣回四方馆的路上,遭到不明刺客的袭击,好在沈相无碍,使臣也没有伤亡,再加上大理寺久查无果,此事便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令宋清欢没想到的是,最终决定出来的和亲人选,却是自己。
听到这个消息时,素来清冷的她,难得失了态。
为什么?
就算父皇不喜自己,想将自己嫁出去,可沈相并不是会轻易受摆布之人,如果他不同意,父皇也绝对勉强不了他。
明明她在寿宴上默默无闻,毫不出彩,沈相为何会看上自己?
……
“阿殊?”
眼前雾气散去,耳边有抽泣的沉沉声音传来,带了几分歇斯底里哭过后的嘶哑。
沈初寒回了神,眸光落在怀中的宋清欢面上。
记忆中那张略显清冷的脸,与眼前皎月流雪般的姿容重合在一起。
大哭了一场,她一双杏眼红肿,眸中被水涤荡过一般清润,带着令人怜悯的脆弱。
沈初寒掏出帕子,拭去她眼角挂着的泪珠,“阿绾,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也得保重身子。”
宋清欢怔怔一点头。
方才那一场大哭,仿佛将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哭了出来。
哭过之后,她更加明白,即便重生一世,有些事情,也并非全然在自己和沈初寒的掌控之中,她需要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一切自己想保护的人。
沈初寒松开她的腰,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水递来,“润润嗓子。”
宋清欢没有伸手,只就他的手喝了一口,眼底沉沉似雾。
深吸一口气,方才眼底的脆弱已经退去,只有细碎的光芒,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
“君熙怎么样了?”
“放心吧,君熙收到你的信,已经带着小世子撤出建安了。”沈初寒温声宽慰。
“那五皇兄的棺椁?”宋清欢有几分担忧。当初君熙去聿国,不敢将宋暄的棺椁存在临都,便偷偷随队一起运去了建安。可如今父皇驾崩,建安显然也已不再安全。
“君熙和小世子先撤离,五皇兄的棺椁,随后我会安排人运出。”
宋清欢松一口气。
既然她这一世,是沈初寒当初逆天改命替她求来的,说不定玉衡岛上,当真有令人死而复生的法子。
即便不能,她也不能留五皇兄的棺椁在宋琰眼皮子底下。
“原本君熙劝许婕妤跟她一起走的,不过许婕妤不愿意离开建安,自愿留下替君熙打掩护。”沈初寒看她一眼,继续开口道。
宋清欢眼中一酸。
君熙在建安这段时间,许婕妤被允许出宫照顾君熙和小世子,两人之间一定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她自愿留在建安,一旦宋琰发现君熙逃走的事实,势必迁怒于许婕妤,可以说,她在聿国的命运,已是凶多吉少。
深吸一口气,将浮上来的泪花咽了回去。
现在四方都已经蠢蠢欲动起来,没有什么时间留给她软弱了,她必须与沈初寒一道,尽管将昭国的权夺回才是。
先前她因着怀孕生子,对待其他事有所懈怠,再加上沈初寒不想她太过操劳,很多事情便直接绕过了她,难免让她对局势的分析有了偏颇。
抬了头,“阿殊,以后昭国之事,需要我知道的,请一定要告诉我。”父皇之死,虽然让她难过,却不能阻止她前行的步伐。
沈初寒看着她坚韧的眉眼,又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她不愿依附着他生存,而是想与他并肩笑看浮世凡尘。
“好。”他重重点头,应允下来。
唤了流月打水进来洗了把脸,宋清欢重新振作了精神,正要随沈初寒往书房去,忽听得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