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天舒抬头,良久,才艰涩开口,“妘姐姐,我怀疑,阿蓝她……她是我姐姐……”
“你说什么?”宋清欢大吃一惊,“你……你确定吗?”
“我……我不知道……”嬴天舒皱了眉头,眼底有痛苦之色,“我只知道自己有个同胞姐姐,可姐姐很小便去世了,我对她的容颜没有丝毫记忆。但是,当我看到阿蓝的那一瞬,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我从前与她认识一般。”
宋清欢压下心底的震惊,仔细思考着这个可能。
从容貌上来说,阿蓝与嬴天舒瞳色相近,五官也确有相似之处。她知道,就算是双胎,也有一种异卵双胞胎,长相容貌上不一定十分相像。
只是,根据嬴天舒先前所说,她的姐姐生下来活到两岁,就不幸夭折,而阿蓝又全然没有小时的记忆,单凭容貌,的确很难确认。
她定了定心神,看向嬴天舒,“天舒,你的姐姐,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辨认的记号?”
嬴天舒拧眉思考一瞬,忽然扬眉,伸手朝背后一指,“我记得曾听娘说过,我姐姐右肩下方的后背上,有一个指甲盖大的蝶形胎记。”
宋清欢看向一旁的妘歌,“妘歌,你给阿蓝换衣衫时,有没有见过一个蝶形胎记?”
妘歌压下心底的惊诧,忙点头道,“是的,奴婢确实在阿蓝背后见过一个蝶形胎记。”
嬴天舒闻言,神情立马变得激动起来。
宋清欢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她看向嬴天舒,“我进去看看。”说着,带着流月进了房间。
一进门,就见阿蓝困惑不解的目光朝她望来,怯生生的表情看得宋清欢心中微酸。
如果阿蓝当真是嬴天舒的姐姐,对于她来说,以后的路,该是要好走许多。
她走上前,柔声道,“阿蓝,外头风凉,我让流月给你换件厚一点的外衫好不好。”
阿蓝长睫眨了眨,明知宋清欢这话只是个托辞,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宋清欢朝流月示意一眼,流月拿了件厚实些的外衫过来,替阿蓝脱下身上的衣服,随着外衫脱去,宋清欢果然见到她右肩下方,有一个小小的蝶形胎记。
这么说,阿蓝竟当真是嬴天舒的双胞姐姐!
长睫一抖,给了流月个眼色。
流月点头,给阿蓝换好了衣衫。
宋清欢定了定心神,看向阿蓝道,“阿蓝,方才进来的那位公子,是我的朋友,他怕唐突了你,所以刚刚才不好意思出去了。你愿意见他吗?”
阿蓝眉尖儿微蹙,迟疑着点头。
宋清欢留了流月在房中,走了出去。
“怎么样?”见她出来,嬴天舒一脸焦急地走了上来,紧紧盯住宋清欢。
宋清欢沉沉点头。
饶是已有心理准备,这会子听得宋清欢亲口承认,嬴天舒的面色还是僵住,眼中复杂神色翻涌。
他没想到,他一直以为年幼夭折的姐姐,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可是这么多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深吸一口气,心突然跳得飞快起来。
他看向宋清欢,“妘姐姐,我……我……想进去看看她。”
“好。”宋清欢点头,柔声道,“需要我同你一起进去吗?”
嬴天舒摇摇头,眸光闪动得厉害,虽有些不知所措,神情却有坚毅之色,“我想单独同她谈谈。”
“好。”宋清欢没有多说,“有需要的话,再叫我。”
嬴天舒点头谢过,进了房间。
看着嬴天舒进了房中,宋清欢转身,在院子坐下,安静地等着。
她此时面上看着平静,心里却亦有几分波澜。
没想到,母妃和沈初寒随手救下的姑娘,竟是本以为年幼夭折的嬴天舒双胎姐姐。那么,这么多年,她在幽冥森林中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谁,如此残忍地对待了她这么多年?
她沉下心来,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阿蓝说,囚禁她的人,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除此之外,并不知道什么有效信息。幽冥森林是扶澜族的禁地,只有被触犯了族规的人才会被放逐至林中,难道,那个山洞的主人,也是曾经被放逐入幽冥森林的人之一?
这时,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人的名字。
——姞崧。
姞崧几次出场,都是兜帽罩头,面具遮面,她并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不过听声音,他确实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
而且,当年他被放逐入幽冥森林后,多年都没有音信,直到最近才重出江湖,那么,这几十年间,他很有可能就躲在幽冥森林中。
眸色微凝,起身走到院中的那张长桌前,摊开一张干净的宣纸,示意沉星给她研磨。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流月不解。
宋清欢笑笑,没有回答,手上却拿了笔,开始泼墨挥毫起来,不一会,一副简笔人像跃然纸上。她放下笔,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听到屋内有动静传来。
抬头一瞧,是嬴天舒走了出来,他眸光低沉,步履沉重,眼角似有泪渍。
“天舒……”宋清欢上前两步,面露关切之色。
嬴天舒抬头看着她,眼底有隐忍,“妘姐姐,为什么……为什么我姐姐会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