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从宫中行至晨晖门前被监门官拦下, 城门才关不久,检查宫禁人物出入的内东门司宦官还未离去。
内侍点着火把靠近马车,示出腰符, “内东门司查禁!”
马车旁侧跟着两个骑马的便服男子, 其中一个跳下马从袖子里拿出门符及皇帝的墨敕。
凑近火把时勾当内东门司才看清他的脸, 大惊呼, “祁押班?”
祁六朝内侍比划手势, “勿要声张。”跟着他的执铁牌人便上前将大内钥匙库请出开殿门的将钥匙递给勾当官。
“是。”
勾当官走到监门将领跟前俯在耳侧嘀咕了几句, 监门将士本打算直接开门旋即被他按住, “旁人都不知晓里头是谁,将军还是按规矩办事吧。”
遂将门符递过, 监门点头朝戍守的士卒挥手, 士卒便将手中的火把纷纷点亮, 取出留于殿门的一半门符与奉敕之人带来的另外一半门符相合勘验,确认无误后方可夜开宫门。
马车自晨晖门出驶入繁华的闹市,从巷子里拐进街道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最后被迫停下,“官人, 娘子, 闹市里挤满了游人已经无法过车了。”
车内的人弓腰走出, 四面八方传来吆喝声,皮鼓声, 哼唱的民间小调以及各种欢呼喝彩,“还真是热闹。”转过身撩起车帘, 伸出手柔声道:“既过不了车, 便只得劳烦娘子下车步行了。”
萧幼清将一旁的帷帽带上躬身走出, 将手搭在她的手心上随着缓缓走下, “闹市上鱼龙混杂, 别光顾着高兴。”
她笑着将萧幼清扶下马车,“是,娘子教训的极是。”
“每次与你说话你都是这般漫不经心,别老不正经。”
“知道啦。”
正月初一的夜晚富贵人家后院里的女眷也都纷纷出门,不少女子结伴进入瓦子里的舞场观看或是进入酒楼饮宴,一年之中只有这一夜士族家的女眷们去勾栏瓦舍以及酒楼才不会惹来非议。
“你们两个也要警惕着周围,不要离的太远。”
两个穿便服的内侍都配着腰刀,“是。”
除了歌舞,瓦子里最兴隆的还是关扑,“关扑了,关扑了,赌物不限,押一赔二。”
柜坊内挤满了各个年龄的男子,除了赌钱还有车马,地宅,甚至是家中的歌姬、舞女都可用来做赌物。
临街的柜坊老板拿着一个瓦罐,将六枚铜钱摊开在手掌,“字幕要多还是要少各位客官说了算,赢了便可折钱取走所扑物品的等价银两。”
殿内的柜子上放了两个极大的箩筐,箩筐里全是一贯一贯用作折现的铜钱。
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戴帷帽的女子走到铺子门口好奇的问道:“规矩怎么定,赢了怎么算,输了又怎么算?”
“根据头钱字幕的多少来判定输赢,赢了可以折钱取走您所扑的物品,输了嘛自然要付等价的钱或者交付扑物。”
“好,我与你赌这一次。”
“官人爽快,不知以何做扑?”
“六子!”
“阿郎。”祁六将钱袋子奉上。
“我这里有一锭金子。”
店家见了金子便笑弯了眼睛,“衙内家是做官的吧,金锭在市面上可不多见。”
“衙内?”
一旁的萧幼清笑道:“员外猜错了,她家可不是做官的。”
“若不为官定然也是勋贵。”
“你别管我是不是做官的,金子我放这儿了,输赢的规矩呢?”
店家笑眯眯的摊开手,“瞧见这几枚头钱了?若有乾元通宝四字朝上则为字幕,您可选字幕多或少,赢了我便连金锭再加十贯铜钱一并给您。”
“乾元通宝,店家这儿的钱流通倒是够快。”
“生意人,钱来钱往嘛,很快这市面上就都是乾元通宝咯。”
年轻人转过身问着身侧的女子,“多还是少?”
“官人自己定嘛。”
“我不要。”
萧幼清拿她没办法,隔着帷帽的薄纱看向店家手掌上的铜板,“那...乾元是天子年号,今日是元辰...”女子看着店家的神色,“为何还不入罐?”
店家听见女子的声音便笑眯眯的将头钱装入罐中,女子旋即侧头对年轻人道:“官人押就押少吧。”
年轻人也没有问她为何反其道而行,“好。”
只见瓦罐声里的声音停下,店家将罐子打开后旁观者一阵喝彩。
“那可是十贯铜钱啊,就用了这么半刻钟的时间得了。”
于是引来众人纷纷掏钱押赌。
从人群中挤出来,祁六手里多了十贯揣不下的铜钱,“怪沉的,你力气大都给你拿了。”
捧着不讲理之人甩过来的铜板,“明明公子是让你拿的。”
卫桓拉着萧幼清走在前面,“阿兮为何让我反着意思押?”
“那个店有古怪。”
“哦?”卫桓笑看着她。
“他之所以用乾元通宝,是因为官家才登基不久,一朝天子一朝臣,士大夫们自幼所学儒家之道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忠君,朝廷禁止关扑,士大夫更是不敢知法犯法,故而这种节日来关扑的多为士人,既刻乾元二字,他们大部分人定会押乾元为上的多字幕,所以那店家早就在铜钱上做了手脚。”
“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