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云郦姑娘求见。”
裴钰安眉心一皱,冷冷拒绝道:“不见。”
小厮应诺跑出去,片刻后跑回来低声道:“云郦姑娘说有几句话必须要和世子说清楚,望世子给她个机会。”
裴钰安抬眸望向小厮,小厮赶紧垂头应声道:“小的现在就让云郦姑娘离开。”
“不必了,让她进来吧。”裴钰安揉了揉泛酸的双眼,略显疲惫地说。
不过片刻,裴钰安便听到一阵微轻的脚步声渐渐响起,然后仿佛有鲜嫩多汁的桃香被轻风送入鼻端,他垂眸继续看着卷宗。
云郦看了他几眼,见他不曾抬头,她上前几步缓缓在书房中央跪下,“奴婢参见世子。”
裴钰安盯着公函,不置一词。
云郦沉默半晌,似乎心一横,柔和的目光陡然坚毅,她清晰坚定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奴婢今日给世子做点心,是见世子昨夜不虞,想世子开怀。”
“夫人对奴婢有恩,夫人牵挂世子,奴婢替夫人照顾世子,也算是全了夫人对奴婢的大恩。”
说着她朱唇微咬,深吸了口气:“奴婢对世子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话至此处,裴钰安捏笔的手微顿,他掀起眼皮子,看着跪在不远处身形柔纤秀但心志坚定的少女,目光深沉。
云郦被他瞧着,仿佛有些忐忑,但下一刻忐忑不安凝成坦诚,她望向裴钰安。
云郦赤诚道:“高门妾不好当,奴婢宁可嫁给平头百姓做个正妻,将来孩子能叫我声阿娘,望世子明鉴。”
裴钰安放下笔,晦涩难辨的眸光直直落在云郦身上,“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云郦贝齿轻咬嘴唇低声道:“奴婢觉得世子误会了,与其心中胡乱琢磨,奴婢宁可和世子说清楚。”
话罢便是久久的沉默,等裴钰安发现云郦琼鼻上似乎是因为紧张冒出的细汗时,他突然轻轻笑了下。
“如此甚好,将来我定给你挑个如意郎君。”裴钰安后背靠上太师椅靠背,姿势放松,“当然,要求是你若真能一直如你所说。”他脊背猛地前屈,漆眸停驻在云郦面庞上。
云郦佯装不懂他话中深意,脸色羞红宛如绛云飞来,她压压羞意脆声道:“那,那奴婢就等着。”
裴钰安愣了下:“你这话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云郦冲着裴钰安笑了笑:“奴婢自是有些羞涩,但奴婢想比起下半生的幸福,奴婢的羞涩可以压压。”
裴临双手置于桌前,仔细地审视着云郦,片刻不由笑了下,不管云郦心里所想是何,计划是何,将来她若变成了麻烦,转手打发轻而易举,当然她若恪守本分,他刚才承诺的话也必当兑现。
话说完,云郦没有留下的理由,曲膝告退。走了两步她似乎犹豫了下,忍不住扭过头裴钰安说道,“世子放心,奴婢送的汤熬的点心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奴婢想夫人万事如意,自然也愿世子平安康泰。”
她说话时抬起眼,云郦生了双很占优势的杏眼,眼大而瞳仁黑,如泉水清澈,如翠山清幽,不沾尘埃。
裴钰安被这样既亮且透的杏眸看着,不由一怔,清澈纯粹的眼神他见过不少,最起码意朵的眼神比她还要干净。
可这样眼神的人一般来自未经艰难受尽疼爱的少年少女中。据他打听到的消息,云郦出生低贱,生母早逝破受继母虐待,后进府起初也不是一帆风顺,没成想还有这么明亮清透的眼神。
仿佛对一切充满希望,纯粹朝阳。
裴钰安笑了声:“你句句不离我娘,看来她没白看中你一场。”
云郦羞涩道:“夫人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裴钰安听完云郦的话,不知想到什么,他合上卷宗越过书桌往外走去,几步后见云郦傻站在原地,他皱眉道:“还不跟来。”
云郦似乎蒙了下:“世子,你去哪?”
裴钰安抬脚往外走:“去你房间。”昨日匆匆离开,今日不不去恐怕昌泰郡主又要念叨。
虽刚鼓起勇气说嫁人生子,但云郦给自己定的人设是十七岁的羞涩大姑娘,闻言便羞红脸颊。
但这羞云郦掌控的恰到好处,无关裴钰安,而是一个男人去一个女人的房里的羞。
裴钰安见状难得松快了些。
他在朝堂上揣摩圣意,在刑部办案绞尽脑汁,回到府中烦扰不断,他实在是厌恶猜来猜去,云郦的坦诚倒是不错。
只是,希望能一直这样。
也希望,她不是别有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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