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救人要紧,江林不愿废话耽搁时间,开门见山道:“陈祁之的魂呢,你藏哪儿了?”
陈祁之,陈少爷的大名。
江林大刀阔斧惯了,不管柳秋娘和陈家到底有何恩怨,只管听任宗主的嘱咐救人,说这话的时候,她出手牵制住对方,既是威胁,也顺便维系住那快要消失的魂体。
柳秋娘毫无惧色,也不领情,只凄凉笑笑,柔声回道:“仙长何必再逼问妾身,陈少爷又不是妾身害的,妾身哪知他的魂在何处。”
江林可不听这些绕圈子的话,直接拆穿:“不是你害的,那其余十七人怎么回事,你勾他们的生魂做甚?与陈祁之无关么?”
柳秋娘不语,抬手擦擦嘴角的血,她受伤太重,魂体总是控制不住都要从肉身中脱离,又被生生压下,是江林在帮她。
“有关无关,还追究这些做什么,妾身为祸一方,仙长收了便是。”她抬头看过去,美目半合,有气无力地支撑起身子,顿了顿,又说,“无需多言了,反正妾身已死,总不能再死一回。”
半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更不奢望下地狱投胎,感情是早就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
求死求到这份上,还是头一次见到,总归就是铁了心,也不知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沐青用余光瞧了下柳秋娘,又垂目看着气息快绝的陈祁之,思忖须臾,伸手摸了摸陈祁之的颈脉。
她在做这些时,柳秋娘不由自主偏头看来,灵动的眸子里暗含着怆然,以及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悔恨,或是不甘,总之挺复杂。沐青捕捉到了这些,淡漠地收回手,不冷不热地问:“你魂体为何受损?”
柳秋娘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旋即哂道:“妾身实力低微,承了二位仙长几招,自然受损严重。”
低身将在扒拉自己衣袍的白姝一手抄起来,沐青径自说道:“人死后魂魄会先后离体,你早就死了,三魂七魄却还留在肉身之中,想必是用了什么法子强行将魂魄留下,所以才会这样。”
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白姝只管在沐青怀里趴着,懒洋洋将狐狸尾巴搭在这人手臂上,惯会享受地眯起眼睛。
沐青放任这孽障造次,继续说:“身死魂不散,无非就是违背天命逆改乾坤,难也不难,本君早些年倒听过几种法子,倒是能想通一二,只是有一事不明白。”
她了然地瞥向柳秋娘,不急不缓地问:“陈少爷应当三年前就死了,是如何续命活了这么久的?”
陈祁之与柳秋娘私奔,三年前又不知为何分开,打那以后陈祁之就多病,而如今陈家上下都出了事,其余人都还算正常,独独这位又不同,生魂丢失,肉身出现尸斑,加之柳秋娘的种种反应,沐青推测出,陈祁之应该是靠某种秘法续命才活了那么久,这才能解释为何他体弱多病,现在这个秘法不管用了,他就会慢慢死去。
至于这些与柳秋娘勾走陈家十七亲眷的魂有什么关系,她也是昨晚才想到。
早些年沐青去羸州历练,听闻过一种以魂养魂的禁术,简而言之就是如果一个人要死了,魂魄就快消散,可借其亲眷的生魂来养他的魂,说白了就是采补。被采补的那些人会因此而导致命格和魂魄产生缺失,醒后要么重病要么痴傻,甚至命陨而亡,法子挺歹毒的,是以已被禁用多年。
柳秋娘勾去陈家其余人的生魂,应该就是打算给陈祁之养魂所用,若不是江林突然出现,怕被发现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这些生魂用镇魂石暂时压住,这样才不会被找到,不然早就丧心病狂地开始养魂了。
沐青沉心修行,想不通这些爱恨因果是怎么回事,明明都与陈祁之分开了,为何还要救他,为何还要回宴玉楼,又为何不肯说实话,镇魂石是从哪儿来的,禁术是谁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