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钺闻言不怒反笑,随手解下腰间佩剑竟是要去挑开轿撵垂帘,嘴上还放浪道:“你是说便是。”
“放肆!”眼看佩剑已经触到轿帘,付妈妈赶紧上前一把揪住帘子,“这便是你们侯府的规矩?”
轿中再次传出的女声已经平静冷漠,“看来侯爷身体康健,如此,我便不叨扰了。”
“诶——”
荆望对着林诗懿走远的轿子追了两步,被齐钺手中剑锋一转,拦了下来。
“侯爷!你把人气走了!还上哪给你请大夫去啊!”
荆望说着话,齐钺手中佩剑却已落了地。
佩剑砸向荆望脚边,“当啷”一声金属鸣响惊得他急急转头瞧向齐钺,瞬间脸色一黑,“侯爷你怎么了!”
齐钺几乎已经伏在马背上,伸手拭了拭唇边溢出的点点血迹,“扶我回去。”
前世关于齐钺的北疆战役中有一场不可磨灭的关键一役——倾山之战。
那场战役之前齐钺围困北夷大军于巴彦淖尔足有半年之久,北夷与后方补给线被切断,终于弹尽粮绝之际以议和之名出城,行偷袭之实燃起战火。
此战齐钺诛杀了北夷首领最骁勇善战的儿子,哈斯乌拉,因其名译为中原文字有“玉山”之意,故史称“倾山之战”。
也是在那场战役中齐钺身负重伤被河流冲到下游月余才被寻回,于是才有了前一世阵前主帅失踪,林诗懿不支病倒,雪信远赴北境寻人的后续。
林诗懿匆匆返回相府后便寻来所有能寻来的战报细细研读,当终于看到“哈斯乌拉战败身亡”和“倾山之战得胜而归”的消息时脸色沉如窗外夜色。
这场艰苦一役本该发生在两年后。
但就她把脉观得的齐钺外伤愈合的近况,与战报上这一世的“倾山之战”发生的时间两厢吻合。
一切都没变,却又好似一切都变了。
“懿儿!”林怀济一入府便急急赶来林诗懿的房间,“不能嫁,你不能嫁给齐钺!就是豁出去父亲头顶乌纱甚至项上人头,我也要去求圣上收回成命!”
林诗懿从一堆战报文书中抬首,眼见着林怀济一身常服,脚底蹒跚朝自己走来,连忙上前搀扶,“爹爹怎么了?我以为您上朝一日未归。”
林怀济由女儿搀扶着坐下,接过婢女递上的茶盏的手不住地颤抖,骨瓷碰撞,“玎珰”作响。
“齐钺命不久矣!”林怀济重重放下茶杯,茶水顷刻溅了满桌,“父亲断不会让你过门去做寡妇!”
林诗懿也在林怀济身边落座,平静道:“一时片刻还死不了罢。”
“你如何知道?”林怀济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瞧着林诗懿。
“爹爹莫不是忘了。”林诗懿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递与林怀济,“女儿是大夫。”
林怀济急得站起身来凑近林诗懿问道:“你把过齐钺的脉了?”
林诗懿只微微颔首。
“那你可知——”林怀瑾一手撑着桌沿倾身向前,几乎是与林诗懿耳语道:“齐钺今日已是殿前咯血。”
林诗懿把出齐钺身体抱恙,却一直无法确诊是何急症,不曾想病势已然如此沉重。但如此沉重的病症她居然寻不到半点端倪,如此便只可能是——
“爹爹,你可知道他还有别的症状?”林诗懿急急问道。
“现下已是何种光景了!”林怀济一脸诧异,额头急出了一层虚汗,“你怎么还起了大夫的毛病?”
“那不是病。”林诗懿突然沉了嗓子,轻声道:“连我都把不出的,只能是毒。”
“是了是了,如此便是了……”林怀济闻言一颤,直接摊到在身后的座椅之上,抬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拿起茶盏,瓷杯却应声落地,“你表哥使了大把的银子多番打探……”
齐钺近身侍候的都是如荆望一般的军中老人,口风甚严,秦韫谦多方打探才从齐府一个粗使的浣衣婢女口中得知,最近齐钺贴身的里衣总是沾满星星点点的血迹。
林诗懿听到这里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沉稳平静,她如林怀济一般瘫倒椅背,霎时间面若死灰。
浑身皮肤渗血意味着什么,林怀济自是不会知道,但林诗懿却铭心刻骨。
并不因为她是大夫,而是因为那是前世林怀济突染重疾不治生亡时的病征!
她重生后一直苦苦寻觅,至今未能找出相似的脉案和病患,原来是因为这本不是病,而是一种她闻所未闻的天下奇毒。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章大婚!求收藏求养肥~~~
第7章 洞房花烛奈何天
“姨丈大人,这如何使得啊?那可是表妹的终生大事!”
书房之内,秦韫谦难得的失了体面规矩,宽袖之下拳已攥紧。
“我若但凡还有一点办法,又怎会连夜邀你过府相商。”座椅之上的林怀济叹息连连,“懿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决定的事,我……”
林诗懿可笑自己重活一世,却还是逃不开终是要嫁齐钺的命运。
若只是比揣度圣心,权衡利弊,她无惧再与齐钺过招几个回合;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世的齐钺疯癫至此,竟是连玄武符也可作为与她博弈的筹码。
若仅是如此她仍可见招拆招、静待时机,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只是……
上一世林怀济病故,只可叹一声天命不佑,她此生忙碌至今,本就是要替父亲改了那命数。但既然此劫难并非天意,那便是人祸。
虽然命数有变,今生此劫由齐钺先应,但焉知几年后林怀济会否重蹈当年覆辙。
一来解毒之法她尚无眉目,二来幕后黑手无从查起,如此便只剩下嫁入齐府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