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了看袁宁。他有张满脸横肉的脸,偏又长了个鹰钩鼻,没半点慈眉善目的影子,平素不爱和人往来。妻子死后,他便每日睡在这园艺店,生意都由儿子打理,自己只与花草打交道。
这小孩竟不怕他?
不舒服?生病了?果然是小孩,说话总与大人不一样。老者说:“是的,它们生病了,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它们是被人送回来的,回来时就这样了。”
袁宁恍然了悟。原来刚才那个姐姐说的回收是这个意思!
袁宁礼貌地问:“老爷爷,我能进去看看吗?”
章修严拧着眉头站在一边。这老者长得这么凶悍,袁宁却一点都不怕,那在他面前为什么老是结结巴巴的?他有那么凶吗?比这老者还凶?
章修严抿了抿唇,看着袁宁随老者走进里面。
袁宁走进那房子,发现屋里的空气依然有着适宜的湿度,采光也极好,都是很适合花儿生长的。可在他走近最前面的石槽时,却听到那些花儿说:“不要过来!”
袁宁脚步一顿。
花儿发觉袁宁听到自己说话了,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不要再过来了,有危险!拜托你,帮我们告诉蔺爷爷!拜托你了,小哥哥!”
袁宁还是第一次被外人叫小哥哥,他愣了愣,无声地发问:“为什么呀?”
花儿说:“有危险!那边的泥土有问题,我们都病倒了。不知道泥土里有什么东西!不仅我们,还有那边住着的你们的同类也病了。蔺爷爷经常过来照顾我们,可能会被传染的。我们都不想蔺爷爷有事,他对我们可好了,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每天照顾我们。”
袁宁听了有些感动。他说:“原来是这样啊。”
花儿说:“其实我们在那边还有很多同伴和新朋友也病了,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袁宁疑惑:“那他们为什么没被送回来呢?”
花儿悲伤地说:“有些是救不活了,有些是直接被扔掉了。虽然蔺奶奶一直嘱咐他们如果出了问题就把我们送回来,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我们跑一趟的呀!”所以她们还算是幸运的。
可是想要蔺爷爷有可能因为被传染而病倒,它们又不想要这种幸运。
袁宁感受到花儿浓浓的悲伤,不由安慰道:“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会跟蔺爷爷好好说,让他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生病去看医生一样,查清楚到底是什么病,就可以治好了!”
花儿这才舒展开枝叶,向袁宁道谢。
袁宁想了想,对老者说:“老爷爷,这些花儿都是同样的病吗?”
老者一怔,点头说:“是的,一样的病。同期送回来的不少花都救活了,只有它们还病着。”
袁宁说:“那会不会有病了的花儿没被送回来啊?”
老者叹了口气:“肯定有的。”
“那它们怎么办?”袁宁一脸关心。
“这个,”老者皱眉,“以前要是有大规模回送的植物,我老板都会登门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水土、阳光、栽种方式、浇灌方式不同,都会导致植物生病。”
老者像背课文一样背完,对上袁宁认真又关切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爱花如命的老伴。老伴去世前把园艺店托付给他,他把这些事都记得清楚,却没有照着去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老者带着伤怀又坚定的神情,感激地对袁宁说:“好孩子,多亏了你的提醒!我应该去看一看的,我这就去找找这些花是从哪儿送回来的,亲自去瞧瞧。”
袁宁很高兴。他说:“你们真的太好了!花儿们一定都很爱你们!”
老者慈爱地看着他:“你也是个好孩子。”
袁宁又关心地问:“花儿的病会不会传染给人呢?老爷爷您这样照顾生病的花儿,会不会也生病啊?”
章修严忍不住说:“不会的,植物的病不可能传到人身上。”
袁宁一向很信任章修严,听章修严这么说自然心中一定。可那些花儿却都激动地说起话来:“可是有人生病了!那边有人也生病了!那棵最老的樟树告诉我们的!”
袁宁的立场立刻动摇了,继续追问:“那如果植物也生病,人也生病,会是什么原因呢?”
章修严拧起眉头。他到底也才十几岁,又没特意去研究过这方面的,哪里能回答这样的问题?
老者也思索起来。他到底是半路出家,不如他妻子专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我先去那边看看。”他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丢下袁宁和章修严就跑去找专家了。
袁宁巴巴地看着章修严,等章修严解答。
章修严:“……”
章修严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回去帮你查查。”虽然做不到无所不知有损兄长的威严,但他不能不懂装懂教坏袁宁。
袁宁很惊讶。
原来大哥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章修严板着脸:“学海无涯。”他看着袁宁,“谁都不可能什么都知道。能发现自己的短板是好事,可以进一步充实自己。”
袁宁乖乖点头:“大哥说得对!”
章修严说:“时间不早了,去一趟超市就回去。”
袁宁说:“好!”他和花儿们告了别,让它们安心等待老者回来。
花儿们都随风挥动枝叶,满含感激地与袁宁道别。
两人下楼,前台妹子已经替他们联系好园艺师,含羞草也换了新盆,精神抖擞地在那儿向他们招手。
前台妹子把园艺师以前的设计给章修严过目,章修严扫了几眼,点头说:“就他了,让他明天下午上门。如果有需要改种的花木,直接到这边补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