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宁朝符爱军一笑, 向门卫大叔道别, 和符爱军一起往里走。
符爱军砸吧几下嘴, 三下并两下地把油条都塞进嘴里, 笑呵呵地说:“小袁老大, 您来得可真早啊。”
袁宁年纪虽小, 又是空降, 但一来就是他们这破单位的一把手。没办法,他们这倒霉衙门一把手空缺了老长一段时间,没什么人愿意来坐, 他们又上不去,只能一直空着。
袁宁对“老大”这种称呼也不意外,连章修严那么严肃的人底下的家伙都敢喊他老大, 符爱军拿他的年龄来调侃当然不足为奇。
袁宁笑眯眯地说:“符哥, 我初来乍到,您可得好好给我介绍介绍。”
袁宁不急不躁、不羞不恼, 符爱军拿他没辙, 只能领着他往里走, 把人都集中到会议室。
袁宁站在会议室等着自己第一套“班底”过来, 第一个看到的便是和符爱军走在一起的老头儿。他长得不太胖也不太瘦, 体格匀称,一头乌发, 若不是脸上布满皱纹,袁宁还真不发现不了他年纪有五十多、接近六十了。
人都到齐后, 符爱军把袁宁的身份介绍给所有人。
其他人听了, 心里都惊疑不定。他们知道新来的顶头上司很年轻,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符爱军没照顾他们的感受,又把其他人一一介绍过去:“这是图格德,本地人,和我一样是您的副手。我们都叫他老图——其实叫老秃也成。”
老图格德也不恼火,伸手扒拉掉自己头顶的假发,露出光溜溜的脑袋,自嘲般呵呵直笑:“老秃子,老秃子。”
袁宁一乐,善意地朝老图格德笑了笑,又听着符爱军介绍其他人。
袁宁过来之前也了解过,这些人里头乐意待在这里的也就那么几个,剩下的都在努力活动,期望能掉到别的部门甚至别的县里头。
最有干劲的大概是袁宁第一天看到的那个小年轻,叫阿尔斯,也是土生土长的昌沧人。当时袁宁就注意到他了,可能方法上来没有摸到门道,但工作非常认真也非常努力,有人给他指出方向的话应该可以提升得很快。
初步认识完其他人,袁宁把符爱军和老图格德留了下来,询问部门的情况。
老图格德叹了口气:“本来我们对外负责招商和对内面对群众,是个重要部门。可惜现在有人把我们的招商权分了出去,说我们这边尸位素餐,不干实事,应该交给能干事的人。所以现在我们的工作就只剩下处理群众问题了。”他忍不住说了句糙话,“一旦他们捅了什么篓子,我们就得负责给他们擦屁股!”
袁宁点了点头,明白了。他也知道老图格德和符爱军面对着什么样的问题。
这么个小县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以充分体现地方权力与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关系。一个外人过来,若不先弄清楚地方上的情况就急功冒进瞎忙活,说不得会栽个大跟头。
袁宁听老图格德说完了,微微地笑了起来,说:“该是我们的自然要拿回来。”
老图格德和符爱军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符爱军领着袁宁去收拾好的办公室。袁宁空降为部门里的一把手,办公室是单独的一间,采光很不错,整间屋子都亮堂得很。
袁宁扫了一圈,转头对符爱军说:“太宽敞了,看着空荡荡的,把你们两个的桌子搬过来。”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把阿尔斯的桌子也搬来,阿尔斯很不错,干劲很足。”
袁宁的语气太平和,平和到符爱军和老图格德想反对也不知从何反对起!他们只能去找阿尔斯说了袁宁的意思,然后折返自己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叫人帮忙把办公桌搬过去。
又是一番折腾,偌大的办公室变得满满当当的,符爱军三人也神色各异地坐在自己的新位置上。
老图格德和符爱军是在考虑着袁宁这么做的目的。
阿尔斯则满脸兴奋。
昨天见了袁宁,阿尔斯就对袁宁钦佩不已。知道自己被袁宁看中了,阿尔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他拉了张椅子坐到袁宁身边,兴奋地问起袁宁昨天到底与那些堵在门外的村民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愿意不吵也不闹地跟着袁宁离开。
也许是因为袁宁年纪看起来很小,所以阿尔斯没有面对上级时的紧张和敬畏,有的只有满满的好奇和期待。
袁宁很喜欢肯脚踏实地干事的阿尔斯,大略地把自己打算做的事说了出来。
听到袁宁解决怀树村的问题是阿尔斯已经够惊讶了,等听到袁宁说要解决废矿难题的时候阿尔斯整个人都呆住了,像是丢了魂一样。
袁宁微讶:“怎么了?”
阿尔斯情绪有些激动:“我父亲就是死在矿底下的。”他眼眶微微泛红,抬手擦了擦眼泪,才接着往下说,“我家那边也是这样,矿产被人挖光了,现在没有人肯管。种不了东西,养不了牛羊——听到您在为我们想办法,我真的太高兴了,高兴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袁宁抬手给阿尔斯倒了杯茶,微笑着说:“不是我想办法,而是我们想办法。光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把事情做好的,还得靠你们和我一起忙活。我发现我们部门现在人不太够用,你帮我找些人回来,工资从我这边走。要是真的有本领的,以后想要进单位还是想要做别的工作我都可以帮他们写保荐书或者推荐信。”
阿尔斯眼神更亮了:“好!”提到这个他又有些气愤,和袁宁说起部门里的另一个问题,“本来我们这里人不少的,可有些人自己想办法借调到其他部门去了!”
袁宁平静地说:“人往高处走,没什么不对。”
阿尔斯还想说什么,一直旁听着的老图格德坐不住了:“小袁部长,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准备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