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说重要,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但是你说不重要吧,有时候却又无法忽视。比如,这次鹰扬军进攻襄州,就用皇帝的诏令,还有鹰扬军自身的实力,威压江南各个势力,结果顺利的从江南各个势力那里敲诈到了大量的钱财,不但满足了鹰扬军攻占襄州的需要,而且还为鹰扬军的改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从这一点上来说,在皇帝的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哪怕仅仅是装装样子。因此,象征性的攻击长安,还是有必要的,“奉天子”的策略,有必要继续执行。但是,覃睿坚决反对鹰扬军对长安采取实质性的军事行动,他委婉的表示,鹰扬军完全有更好的办法,让皇帝看到鹰扬军的忠心,但是鹰扬军又不用真正进攻长安。
艾飞雨缓缓的说道:“然则长安如何?”
覃睿毫不犹豫的说道:“弃之!”
艾飞雨期待的说道:“愿闻其详。”
覃睿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要进攻长安,条件尚未成熟,提早进入长安,适得其反,自取其辱而已。从襄州到长安,道路曲折难行,就算我军只有小部队,也必然会产生巨大的后勤压力,同样,小部队在长安也会遭受巨大的军事压力。如果他们长安被困,则有死无生矣。故,一兵一卒也不应该派往长安。”
艾飞雨尖锐的说道:“李俨那里如何应答?”
覃睿沉稳的说道:“无他,非我军不为,实我军不能为也。朱玫兵多将广,粮草充足,而我军实力不济矣。我军在攻克襄州的时候,付出了重大的代价,部队伤亡十之六七,要消灭朱玫,必定要凤翔、河东、鹰扬三家联合。同时,还要神策军退出金州、商州,我军没有后顾之忧,才能进攻长安。我们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联合李昌符,还有李克用……”
李怡禾皱眉说道:“联合李昌符问题不大,但是李克用那里……”
覃睿平淡的看了李怡禾一眼,委婉的说道:“李公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李怡禾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说道:“是吗?”
覃睿慢慢的说道:“联合李昌符和李克用,只是缓兵之计,我们要的不是联合,而是对方的拒绝。”
艾飞雨首先醒悟过来,含笑说道:“妙计也!”
凉亭内的其他人,微微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渐渐的醒悟过来。覃睿的这个计划,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水平含量,完全是一种推卸责任的行为,它不是建立在李克用会赞成对长安动兵之上,相反的,这是看准了李克用不会和刘鼎联合的,故意将不能进攻长安的责任,都推到了李克用的头上。
如何巧妙的,不留痕迹的推卸责任,本身就是一项非常高难度的动作,在势力和势力的争夺中,显得更加的重要。既要让皇帝看到鹰扬军的忠心,同时又要将皇帝的怒火,引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覃睿既然敢提出这个建议,显然是胸有成竹,至少有了比较成熟的方案。
既然李克用不肯出兵,那鹰扬军龟缩在襄州,似乎也可以说得过去了。鹰扬军龟缩在襄州无所事事,反而白白的增加了对兴元府的压力,为了不引起皇帝陛下的误会,鹰扬军决定主动的裁减山南东道的军队,将军队调到粮食产量较大的镇海地区,就地取粮,也是无可非议的事情。
甚至在裁减军队的同时,鹰扬军还可以顺手牵羊的暗算一下神策军,同样要求神策军裁减军队。如果杨复恭不肯,鹰扬军大可以公开指责杨复恭制造不稳定因素,以后如果鹰扬军和神策军发生冲突,责任都应该由神策军来承担。如果杨复恭还不肯就范,鹰扬军大可以在两军交界的地方,制造军事摩擦,故意引起皇帝的关注,然后将罪责推到神策军的头上。
覃睿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关键在于李克用是否会拒绝刘鼎的提议。只要李克用拒绝刘鼎的提议,那么不能进攻长安的责任,很显然就应该由他来承担,鹰扬军抽身而退的目的就达到了。那么,李克用会不会拒绝刘鼎的提议呢?事实上,这是个几乎不用考虑的问题。
李克用对刘鼎的误会非常深,准确来说,这不能说误会,而是仇恨。李克用和他的父亲李国昌,对黄巢起义军都是非常仇视的,给黄巢起义军造成最大伤害的也是他们。说的残酷一点,当初的起义军,最怕遇到的就是突厥人的骑兵。黄巢起义军当初就是失败在李克用的手下,陈州大战,起义军的损失非常惨重,从长安退出来的十数万人,在这场大战中几乎全部被打散。起义军最后的名将刘方翼战死,黄巢本人也被迫出逃,刘鼎更是被李存孝等人直接打入了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