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一把将姚民康的胸口提起来,刚才忍耐下去的怒火,仿佛一下子都被激发出来了。他几乎是暴跳如雷的喝道:“你说什么?他们的眼睛都长在屁股上了,这么多的敌人,怎么会看不到?混蛋!”
姚明康急忙说道:“存进大人说,他马上发动进攻,誓死将郑州拿下来!”
李克用怒火渐渐消退,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的祖母绿,随即慢慢的松开了姚民康。
姚民康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到鬼门关去转了一圈,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李克用一言不发的回到中军营帐,大声喝道:“李存进的使者在哪里?让他亲自来见我!”
一会儿,李存进的信使到来,哆哆嗦嗦的汇报了详细的情况。
其实,李存进本身还是非常骁勇的,他也是很能打仗的突厥将领。到达了郑州城下以后,李存进就按照李克用之前的吩咐,准备展开对郑州的围困,看看鹰扬军到底能够坚持多久。正儿八经的攻城,突厥兵还是头一次,他们没有足够的攻城武器,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所以,在开始的数天内,李存进并没有什么动作。
根据情报,驻守郑州的部队,是鹰扬军的糁潭都,兵力大概有六七千人,其指挥官叫做萧骞迪,是很早就跟随刘鼎身边的。糁潭都乃是鹰扬军的重装部队,据说其建立的目标之一,就是在平原上对抗突厥骑兵。李存进揣摩萧骞迪的心理,有这样的一支重装部队存在,说不定萧骞迪受到了刺激以后,会出城来主动和突厥骑兵对战,那样突厥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为了给鹰扬军一点下马威,顺便刺激一下萧骞迪,李存进下令绕城飞射,将大量的箭镞射入郑州城内,震慑城内军民的士气。随着他一声令下,过万的突厥骑兵,好像潮水般的涌上来,绕着郑州城展开了射击。情况就像以前一样,突厥骑兵在马背上射出的锋利的箭头,完全压住了鹰扬军,城头上根本看不到鹰扬军的影子。
李存进对此十分的满意。
但是,骇人听闻的事情,就在他最满意的时候发生了。
只听到一连串的巨响,突厥骑兵就被黑烟完全笼罩了,原本整齐的队形,完全被打散了。由于现场的浓烟实在是太强烈了,李存进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自己麾下的骑兵,慌不择路的跑出来,一个个都被熏得黑乎乎的,好像钻了汉人民居的烟囱一样。黑烟中还传来悲痛的惨叫声和呻吟声,还有战马受伤的嘶鸣,仿佛是人间地狱一样。
当黑烟渐渐散尽以后,刚才绕城飞射的突厥兵,只剩下不到三成,郑州城的周围,全部都是突厥兵的尸体,倒毙或者是昏迷过去的战马,面对这一切,在战场上已经出生入死将近十年的李存进,完全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无奈的看着郑州城的城墙,只看到上面有几条被炸断的绳索,正贴在城墙的上面,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用的。他不敢隐瞒此事,将伤亡数字稍微压缩了一下,就派人前来向李存进报告。
使者还没有说完,李克用已经不耐烦的骂起来:“打了败仗就是打了败仗,找什么借口!混蛋!”
顺手抓起一条马鞭,向信使砸过去,信使不敢躲避,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
姚民康急忙说道:“主上息怒。”
李克用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急又怒的说道:“今儿怎么回事?一个个打了败仗,都有稀奇古怪的借口了?李存信说是中牟的敌人会用魔法,李存进说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着,难道我们是在跟神仙打仗吗?难道鹰扬军都是神仙转世吗?混蛋!”
姚民康凝重的说道:“主上,如果这不是借口呢?”
李克用冷冷的说道:“你相信这些鬼传闻?你以为刘鼎是神仙?”
姚民康结结巴巴的说道:“大人,此前张……曾说过,鹰扬军有些秘密武器,此前存信大人在中牟城下折戈,同样连鹰扬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现在存进大人又在郑州城下折戈,或许……这中间有某些联系也说不定。”
李克用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沉吟不语,目露凶光。
姚民康不敢再说,悄悄的退到了一旁。
李克用素来刚愎自用,喜欢意气用事,最讨厌的,莫过于部下找借口骗他。想要他接受新鲜事物,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临走之时,张敬全请他多多劝阻李克用,看来这项任务非常艰巨,在李克用盛怒之下,姚民康甚至不敢说出张敬全的全名,生怕他一听到这个名字,更加暴跳如雷,当场将自己给喀嚓了,那就真的是超级冤枉。
幸好,李克用没有继续多问,他沉吟片刻,神色似乎渐渐的恢复了平静,缓缓的说道:“西路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姚民康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发作,于是谨慎的说道:“他们在洛阳受到了强有力的阻挡,但是目前还没有找到鹰扬军的主力,嗣源将军曾经有过请示,问要不要东来合击郑州,好像呆在洛阳没有什么意思。”
李克用的眉头,忍不住又皱起来了:“对方是什么人?还没有找到鹰扬军的主力么?”
姚民康说道:“杨鹭飒。”
李克用说道:“横冲怎么说?”
李嗣源号称李横冲,就是横冲直撞的意思,在上源驿事件中,他的英勇和无畏,展现的淋漓尽致,不但救出了被困的突厥人,还赢得了李克用的喜爱。尽管他的年纪是最轻的,却最受李克用的重用,称呼他也直接叫“横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