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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 唐酒卿 2598 字 11天前

“下辈子,”萧驰野把信罩在面上,叹气,“下辈子还是生在离北好了。”

两个人躺着,廊下的丁桃和历熊带着既然砸核桃,男孩子们嬉笑不停。烈日下的虫鸣聒噪,一声一声。

“阿木尔用一辈子都没有统一十二部,”半晌后,萧驰野说,“老爹以为他能成为大君。”

“你不懂阿木尔没有成为大漠大君的原因,”沈泽川偏头,“我可以偷偷告诉你。”

萧驰野拿掉信,侧过身,热得发懒,只发出:“嗯?”

“因为离北有萧策安。”沈泽川抬起眸,望着他,“你想渡河东进,去找阿木尔。”

萧驰野忽然盖住沈泽川的眼睛,天这么热,他凑近了,低声回道:“妻甚懂我啊。”

沈泽川唇角微扬,有点小得意。

萧驰野喜欢这么看沈泽川,垂着眸,忍不住吻他。

作者有话要说:  1:原句出自沈义甫

2:选自《金刚经》

第255章 青山

阒都满园翠绿, 明理堂的空地两侧都摆着盆栽。太监们端着盛满冰块的盆, 搁在堂内四角祛暑。在檐下听候传唤的朝臣们热得流汗,却又不能失仪, 只能强忍着让汗打湿袍子。

明理堂的竹帘掀起来, 风泉搭着拂尘走出来, 对朝臣们躬身行礼,轻声说:“酷暑难耐, 各位大人办差辛苦, 殿下特地嘱咐奴婢准备了绿豆汤。”

小太监们麻溜地端汤,提早把巾帕纸花都备好了, 风泉再行礼, 退进了明理堂。

“殿下体恤卑下, ”地方来的官员饮着汤,说,“我等真是感激涕零。”

汤勺轻磕着瓷碗,都官对边上的江青山说:“万霄在驿站可还住得惯?”

江青山饮尽汤, 微微颔首。他跟传闻中的雷厉风行有些不符, 举止温吞, 似是对事情都很敷衍,没那么上心。过了半个时辰,太监唱名,江青山掀袍入内,跪在堂内行礼。

“臣厥西布政使江青山参见殿下。”

李剑霆道:“万霄请起,这天热, 让你在外边站久了。我与元辅正谈到厥西政务,看你折子上说庸城无雨已有月余,地方粮仓供应不足,想跟槐州借粮?”

“去年朝廷征调的粮食由厥西承担,十三城的粮仓已经见底,”江青山没抬头,“不承想会遇着旱灾。”

孔湫在侧对李剑霆说:“庸城也是西南粮仓,若是旱情严重,只怕光凭万霄借粮也难以支撑,还是得靠朝廷下调赈济粮。”

李剑霆额间的花钿红艳,她沉吟片刻,说:“咸德年你为了赈灾得罪地方商贾,让他们堵在衙门里为难,今年又为了借粮跟槐州百般交涉,很是不易。庸城遇灾,这不是小事,但也不要着急,我与元辅尽快给你个章程,粮食肯定要调的。”

江青山入都听惯了推托之词,先前的天琛帝和咸德帝都没有这么干脆的态度,当下听到李剑霆如此说道,不禁正色起来,磕头拜过,道:“臣知道朝廷今年要兼顾启东战事,军粮为重,厥西愿意用蚕丝抵债,跟槐州换取粮食。”

孔湫说到这个就有些动气:“官粮公调,殿下批红后即可施行,槐州州府陶茗为什么要抗旨不遵?槐州去年丰收,按照陶茗年初上呈的折子,这份赈济粮他能给。”

“几日前诏令已发,”李剑霆说,“风泉,到外边问问,槐州州府陶茗到了没有,如果到了,就叫到堂上来说明白。”

风泉还没跨出门,福满就巴巴地到了门口,说:“殿下,驿站那头到的信,说槐州州府陶茗带着一家老小跑了!”

李剑霆一愣:“跑哪儿去了?朝廷召他过来是为商谈,他跑什么?”

福满轻轻跺脚,道:“投奔中博沈泽川去了!”

殿内顿时议论声起。

陈珍皱眉,说:“借粮是常有的事,他跑什么?总得有个缘由!”

“殿下不知,”福满细嗓子急道,“那前去传召的官员到槐州打开粮仓,发现粮食所剩无几,根本不够做赈济粮。陶茗跟沈泽川沆瀣一气,早把粮食都卖给了茨州,一听闻厥西要借粮,吓得当夜就跑了!”

堂内哗然,岑愈站起来,说:“这……地方御史怎么也没吭声!”

槐州没粮,河州也空了,八大城指望不上,那庸城怎么办?还得厥西自己勒紧裤腰带从牙齿缝里省!

堂内气氛骤降,四角的冰盆透着寒气,凉得孔湫后心痛。他掩着口鼻一阵咳嗽,待平复后站起身,对李剑霆行礼,说:“赈灾是头等大事,耽误不得。都官月俸可以酌情削减,就从臣开始,不能饿死百姓!”

外间的朝臣们面面相觑,跟着跪下,附和道:“臣等心甘情愿,还望殿下成全。”

树间的蝉被太监粘掉了,李剑霆也站起身,在那短暂的寂静里,感慨道:“诸君如此,我岂能阻拦?既然是为了庸城百姓,宫中也该适当削减花销。万霄,粮是你来要的,就由你安排赈济。”

江青山磕头称谢。

* * *

晚上花笼薄纱,庭院内布筷摆饭,只有哑儿在侧伺候。

薛修卓身着常服,给江青山倒茶,说:“到我府上委屈你了。”

江青山接过茶,叹道:“自打我入都,应酬的事情多得很,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你这里的粗茶淡饭香。”

“穷命,”薛修卓搁下茶壶,难得调侃,“哪个封疆大吏像你这般?出门连个像样的马车都没有。”

“我是真穷,你是假穷,”江青山道,“但是咱俩臭味相投,浑身穷酸气!”

两个人碰茶大笑。

“我看储君聪慧,待下很有分寸,处事干脆,颇有光诚爷的风范,”江青山拿起筷子,吃着小葱拌豆腐,“就是怪端着的,讲话太老成。”

“她年少坎坷,自然不同一般女孩儿。”薛修卓看着江青山吃饭,“我看你年初的信,柳娘有身孕了?”

江青山放慢吞咽的速度,看薛修卓一眼,笑意淡了,说:“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