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前,龙覆海话音刚落,张凡举目四望之时,一股意志,凭空浮现,笼罩在整个星辰上,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好像它便是这方天地本身,无可抗拒,不能忤逆。
“这是什么?”
张凡心中刚刚产生这个疑问,耳中便听得舒吞天喃喃自语道:“终于来了,一百多年了……”
其后声音,一则微弱,细不可闻,再则天上骤生大变,再无暇倾听。
“轰轰轰轰~”
天上迷蒙云气,片刻之前溅起的漫天星辰,尽数在降临的意志收拢下,幻化出天上宫阙,海市蜃楼。
一片朦胧的美轮美奂中,属于意志本身的声音,须臾之间,直接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
“夺天地之造化,凌驾众生之生,既修得无上法,自当行天下事,言出法随,一语生灭,方才不负,亿万年苦修!”
这声音中,带着蛮荒天地的沧桑与悠远,有着登临绝顶者特有的居高临下,言语之间,卓然不群,傲视群雄之心显露无遗。
这般语气,若是换了他人,换了他处,在场中一众元婴真人面前道来,不过令人发噱罢了。可是此时,却是让众人肃然,仿佛短短的一句话中,便可见得亿万年苦修,立于众生之巅的精彩。
“一语既出,便是天宪;言出法随,就为天规!”
“对也罢,错也罢;正也罢,逆也罢;通途也好,崎岖无妨……但问,吾心坚否?若坚,纵使歧路,以铁心,贯穿而过,亦为大道!不坚,便是坦途,也难登临绝顶,观险峰处无限风光。”
“且试问,汝心坚否?”
最后的声音,轰然回响,似晨钟暮鼓,又如天门洞开,眼前无数光影斑驳,须臾之间,改天换地,无数天坑的星辰骤然换上另外的模样。
“汝心坚否?”
张凡摇头失笑,当年在中央剑域,问心路中,他就尝试过这个考验了,若说有什么不同,便是这个意志那种不可违背忤逆的霸道绝伦,绝非剑域之主所能比拟的。
单单一个意念,就能形成真实地感染,令得一众元婴真人沉浸其中,管中窥豹,其威能可怖可畏,再想如当年一般,在问心的考验中醒来,做出自己权衡的抉择,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只有心,本心,才能做出抉择。
“轰!”
旱地惊雷,张凡的念头倏忽之间远去,这一远去,非是脱离肉身,而是在顷刻之间,尽数收拢入了内心的最深处。
霎时间,百余年的经历似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点滴不留,尽数纳入到了脑海、神魂的最深处,一片漆黑沉凝之中,恍然沉沉地睡去。
留下的,只有百余年经历,如添砖加瓦般,一步步塑造起来的本心,仿佛一颗最璀璨夺目的钻石,骤然打磨光亮,散发出迷人的光辉,刹那功夫,透过无穷的时空,落入了另一个世界中。
……深山密林,曲径通幽;灌木低矮,老树盘根。
一书生,背负书囊,手持书卷,纵使燥热烦闷,哪怕蚊虫叮咬,皆是一片沉凝,全部心神,尽在手中书卷,口中喃喃,亦为吟咏诵读。
书生年方弱冠,饱读诗书,不愿做田舍郎,计较斗米事;不愿为刀笔吏,行阴阳谋。
一身之愿,惟读诗书,除书之外,无论华服美眷,还是权势金钱,皆不在他眼中。
密林曲径中,手不释卷,天已暗下,更有铅云密布,暴雨前的狂风令密林摇曳。
“要下雨了!”
书生淡然看了一眼天色,回首摸了摸背负在身后的书囊,沉吟了一下,仿佛生怕其中的书卷沾湿了一般,转身从山间小路上下来,向着不远处的一间小庙中走去。
残破不堪山神庙,处处洞穿旧瓦顶,就这么一处连立锥之地都算不上的破庙,却是让书生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拣了些柴火,当殿生火,融融暖意中,仰躺在地,持卷在手。
当其时,庙外风雨飘摇,殿中稀里哗啦有声,半边干燥,半边浸水,更有冷风穿堂,吹拂在手,寒毛直竖,风寒入体。
所有的这一切,在书生的眼中仿佛都不存在似地,摇头晃脑,犹如正读到精彩处,眼中再也容不得外物。
“公子~~~”
恰在此时,一声绵绵软软的声音响起。声音方才入耳,就有一股香香甜甜的气息,从书生的身旁传来。
无论是声音还是气息,书生都恍若未闻,直到一只雪白纤细,半掩红纱,犹如羊脂白玉雕成的小手搭到了他的肩上,涂着丹蔻鲜红魅惑的指甲,在书生的脸颊上划过的时候,他才不耐烦地抬起头来。
顿时,香风乍起,红云飘过,声声犹如呻吟的呢喃声中,包裹在红纱中的雪白,仰起了脸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