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给我说说现在长安的情况,我知道的,都是大体。”杨宣凝很感兴趣的说着。
侯希白说着:“南洋贸易日日而盛,因此店铺中多有外货,据说大秦也有人前来,黄发蓝眼,和中土甚是不同。”
果然,杨宣凝见得店铺中除销土产百货外,其他珍玩亦无不具备,酒铺食店,林立两旁。行人肩摩踵接,好不热闹,已经有几分太平的兴盛气象。
虽然知道这本是大隋的遗产,无论是谁继承了这基业,只要稍加修养,就可得盛世,但是此时身为主人,君临天下,感慨别有不同。
“朝廷设市政署,管理城中一切买卖,以统一度量衡和戥秤来衡量,又有新钱发行,因此现在城中越发繁荣了,此是德政,不过,大水养得多种鱼,北雷南香雷九指,最近入得长安,和明堂窝胡佛并立。”
雷九指似乎是师承于鲁妙子,内阁大臣学生作这行当,似乎大是不妥,有心干涉,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面对这种情况,杨宣凝笑了。
城中繁荣如此,不能不说国事政局已渐趋平定兴旺。
如今他才二十一岁,已经为皇帝,能做多少事情啊!
更因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虽然身为皇帝,但是还是能从一个更超然的角度去看待这时代的一切。
五胡入侵的结果,其实就是汉族和胡族的一次混血和融和,原本历史上,上天选择半胡半汉的李世民作为皇帝,也可以说是气数,如今这点已经被他改变。
改变的真正原因,就在于杨宣凝极不认可这种民族融和,融和本是大道,但是却只有“汉体胡用”才是正道。
可是,李世民创造的时代,不拘泥胡汉之别,却只导致了汉族文化、技术、经济、政治向胡族辐射,众所周知的日本大化改新,就是全盘吸取唐朝文化,奠定了日本的气数。
至于草原上民族,甚至包括吐蕃,都受到了影响,深刻的影响日后的历史,后来一千多年,从辽、金、蒙古、清等侵汉凄惨岁月,都无一附带着当年唐朝的影响。
得中国之制,得中国之识,所以可篡中原神器。
杨宣凝断不允许所谓的万国来朝遣唐使的大学习运动,当然,有许多东西是可以传播出去的,比如中原的信仰,儒家的一些内容,但是万万不可传播政治和科技技术。
而怎么样在这大转变的时代里,创造属于中国的文明,并且传播隐藏无数暗门的学说和宗教,是一个大功德,大课题。
若能如此,也就是为后世立天心,为天地行造化,身为天地人的人皇功德,就此建立了,也无愧于后世子孙。
想着想着,杨宣凝的心里一阵阵发热。
就在这时,侯希白说着:“公子,长安的这家绿蚁酒楼到了!”
酒楼似乎并非新建,迎门便是两株疏枝相向的老树,虽然还没有发芽,但是也已经显示出不凡的气度,中间一条细石甬道,四周散置着花景。园虽不大,却布置得错落有致,前行几步,发觉有四个楼,入得一个。
“来,再饮一觥!”
才靠近,就听见有人大声说话。
杨宣凝不由望了过去,却见是一群读书人,只是喝酒竟然用大觥,实在让他有点惊讶,虽然他也知道,现在这时的酒,度数本低,和啤酒类似,但是一觥,还是有半斗,一饮而尽的模样,实是有些吓人。
喝完,就有一个狂生敲击着几上巨觥,口中长声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黄冠子,说寇徐,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仆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此诗一出,在场的诸人就拍好,等说完,就有人就着酒意说着:“不管怎么样,圣上这诗,尽显豪情,既表现出对建功不成、时不我待的强烈欲望,而又接着写出了佯狂放诞、及时行乐之举,此诗如巨浪汹涌,奔泻直下,只是其中黄冠子,说寇徐,又有何意?”
“你还不知道吗?黄冠子就是当今首辅,当年圣上还是白身时,首辅见圣上虽然区区少年,但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已知天命所在,所以辅助之,这是君臣风云际会,百年难得的缘分啊?”
“那说寇徐,又有何意?”
这一说,人人都无言,显是不知。
“这个寇字,实是不知,也许是当时某人吧,至于徐字,似乎就是徐子陵。”
“徐子陵何许人也?”
“当年圣上潜龙扬州时,却为手下,后来就不知所踪,不过听说,近年来也曾经出现过,几次接近圣上,看来圣上还是念着旧情。”
杨宣凝不由哑然失笑,想不到寇仲这人,已经直接被忘记了,连有意追查者,也很难想起一个无名的混混。
至于徐子陵,虽然武功很高,但是也没有震惊天下的大事在他身上,也自然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兴衰如此,笑过之后,他也不免心底轻叹,转眼之间,人事皆非,当年的事情,就被当成真龙潜渊时的佳事了。
这些人的来历,他倒也是清楚,大唐建立后,已经各地已经开始科举,县试、郡士都已经过,全国已经决出了六百的郡士,再加上各家族有意投靠而派遣来的恩生,足有上千人参与公士考试。
为了突出荣耀,杨宣凝已经确定,一甲三人,二甲二十人,三甲三十人,一次就只取那六十人,上千人中只取这些,自然是荣耀。
杨宣凝准备设三宴,并且形成习惯,那就是皇帝亲自主持的宛林宴,其后由政事堂首辅主持的曲江宴、又由主持考官主持的关门宴,并且夸官三日,以为重视,让天下人都以此为荣。
想到这些,也不过是一闪念的功夫,杨宣凝已是面上带笑的穿过,来到了雅室之中。
这天下已是他的,享受这点安然,却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