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维今摇头,“没什么,只是身子很软,没什么力气。”
他见这几月古旭却是愈发圆润,一颗心便放了下来,嘱咐道:“这些日子冷,着心些。”
“嗯。”
古旭伸手握住古维今放在桌上的双手,低声道:“这屋内没有地龙,只是几个火炉子,父亲手有些凉。”
冬日,她身上披着宽大厚实的斗篷,衣服穿的也很厚,袖口宽大,在握住古维今手时,趁机塞进一张纸条。
她去年在西苑时由百里虞扬亲自教导,习书识字,近来,她将这个习惯捡了起来,虽则身边一直有人看管着,但亦被她寻了空,写下这纸条私藏。
古维今会意,将纸条握在掌心,顺势收回放在桌下。
“还好,父亲习惯了。”
父女两谈了许久,至午时,方才被前来寻古旭的侍女唤出。原是麻世金从军营归来,正在餐厅候着古旭。
古旭来到餐厅时,仆人正布置菜肴。
麻世金见着古旭,似乎有些赧然,许久方才憋出一句,“小旭,你近来似乎胖了些。”
古旭轻轻点头,看着他也不叫夫子了,良久,见此处只布置菜肴的仆人并无百里虞扬身影,便道:“麻将军。”
这称呼十分生疏,麻世金重重叹气,伸手邀古旭入座,“来,来,小旭坐这,虞扬他有事,稍晚会来,你先坐着。”
百府中,百里清同麻世春不喜百里虞扬行事,麻世金却是坚定的站在百里虞扬这方。
他并非忠于百里虞扬,而是在为整个百家做事。
古旭坐下后,主动问了几句他近来事宜,他似乎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却是十分热络的同古旭细聊起来。正在兴奋时,却不意古旭忽然出声道:“我父亲也在百府,将军可是知晓?”
这一句将麻世金给问愣了,他怎会不知?!
古旭垂头,低声道:“我父亲当年运气好,没死成,只是如今又被抓住困在百府。”
“小旭……”麻世金声音微沉,“虞扬不会对你父亲做什么的。”
古旭未应,麻世金想转移话题,便问道:“你…你是何时好的?”
古旭看着他,他略有不适,忽然发觉还是以往那个傻乎乎的小旭可爱些。
“夫子。”
麻世金正在细细回忆幼年的古旭,忽听她轻声唤道,立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此时,四周只三两布菜的仆人,古旭未理会朝他看来的麻世金,而是神色警惕的看着那三名仆人。
不多时,百里虞扬赶来,三人一道用膳。饭后,百里虞扬邀古旭出门游玩,古旭婉拒,回了屋中。
到达屋内,她心神不宁,此前已是给了麻世金暗示,只看他会不会前来找她。幸好,她未等多久,麻世金便寻了过来。
麻世金与她,实则情谊十分淡薄。
这人此前忠于献文帝,行事果决,待幼年的古旭却是极好。
献文帝死后,百里虞扬与北燕勾结叛变,携天子控制天下。他知晓后,并未如同他姐姐,姐夫般怒恨羞愧,而是理智而坚定的站在了百里虞扬身后。
他这人很复杂,古旭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帮她,因此用膳前只是稍稍暗示,如今他来寻她,便是有了一线希望。
秋影随着百里虞扬出门行事,她不在,屋中侍女便比往日要好对付些,麻世金令她们在外等候,她们犹豫一番便也乖顺出了门。
人离去后,麻世金上前,低声问道:“小旭,你此前那神态是为何,可是虞扬待你不好。”
“他对我很好。”古旭轻声回应,微微垂头,看着脚尖低声道:“只是我想去找陆盛。”
麻世金哑然,“太子在南方交战,你如何寻他?”
……
潍州
除夕夜,暗哨将陆盛领着众人至城楼遥遥举杯相祝的情景告之,敌方将领拿不准这是什么意思,当夜,只令众人按兵不动,却不料子夜将过,陆盛却是主动领兵出击。
当夜双方损失惨重,至清晨时分,战事稍休,谁也未得到一丝便宜。
此后接连几日,敌军不时出兵攻打锦城,陆盛不应,并不出城相迎,直到正月初六,陆盛派出数百人分为十支队伍于夜间突袭敌营。
此次突袭较为突然,未大规模作战,来的突然,敌方军心被扰乱,反应过来后将这数百人击灭时,却是发觉军中粮草已被这些贼子点燃焚毁。
当日清晨,陆盛站在城楼上,遥遥看着远方最后一丝烟火散去,突然讥笑一声,令潍州民间艺人至城楼上打鼓吹呐,声音弄得震天响,令远处的敌军听得一清二楚。
程素瑶捂住耳朵,皱眉看向尤伯渠,道:“是偷袭,又不是打胜仗了,有必要这般吗?”
尤伯渠也觉得这声音很吵,但如今他只负责战事的后勤工作,并不亲自参与战争,便也不好多说,只道:“或许……这是在鼓舞士气?”
程素瑶丧气,死死堵住耳朵。
赵焕茹见赵从安出门离去,她这处离城楼远些,但还是隐隐听见那些唢呐声,立刻追上前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弄出这番动静?”
赵从安摇头,“我也不知,太子行事,偶尔……”他叹气,道:“太子行事,偶尔也是十分随意的。”
话落,他不在多言,立即朝城楼出发。
未过多久,敌方领军出征,还未到达锦城城楼下,只见漫天飞箭飞射过来。
陆盛立于城楼之上,神色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