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骀荡,辛夷如火如荼地绽放,遥遥望去,只觉花瓣连缀成海,如云似霞,美不胜书。
春分有叁候,一候元鸟至,二候雷发声,叁候始电来。但对棠枝而言,她只候棠叶出嫁,便可安心离府去寻找赫连钺。
棠叶大婚那日,燕子绕梁,锣声喧天,充盈半个桐洲城。
棠枝凝视穿黑色燕尾大礼服的新郎官,心中无限感慨。
她与赫连钺成婚时,赫连钺还在前线督战,因此她是与同宗男童拜的天地。至于合卺酒,更是没有喝。
彼时的她,没有新郎官在侧,只觉欢快舒畅,可现在想来,却觉深深遗憾。
棠叶穿着巴黎空运来的最新款婚纱,娉娉婷婷,宛如一朵洁白盛放的辛夷花。她眼眸含泪,与众姐妹逐一告别。
“二姐,你要好好的,如果觉得闷,可以给我打电话。”在握住棠枝手时,棠叶出于担忧,不免多嘱咐了几句。
棠枝颔首,目送棠叶跟着新郎官,坐上结满红绸的大汽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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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码头边,汽笛嘶鸣,人声鼎沸。
码头工人赤着膀子,露出馒头般高高隆起的肌肉。他们正忙着卸货,表情狰狞,脏乎乎的汗水,顺着黑发往下滴答乱流。
“阿棠,你去把那船货卸了。”管事的对一清瘦男人吩咐。
男人沉默点头,他与码头赤裸上身的糙汉不同,结实高大的身躯,即使歪斜套件短衫,依旧身躯凛凛,气度不凡。
不过他许是腿脚不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搬货的速度。
在码头,工钱是与卸货数量挂钩的,搬货越快,拿钱越多。
“为什么工头会请个瘸子?看着就烦。”一个膀宽腰圆的青年,皱眉不爽道。
旁边年龄稍长的男人,连忙溜他一眼,“别浑说,你别看他是个瘸子,打起人来可厉害了。上次许老六带领一帮兄弟堵他,结果被他打得足足在家躺了叁个月。”
男人在青年半信半疑的神色中,又压低声,补了句,“听叁哥说,这小子以前上过战场,放过枪杀过人,不知是不是腿坏了,才退了下来。”
他们说着,便见一生得端端正正的姑娘,端一小盘寿桃包走过来。
她笑盈盈对那瘸子说,“棠哥,今儿我生日,请你吃寿包。”
青年凝望那姑娘,直气得一蹦叁丈高,没料到瘸子有张俊脸,竟也这般吃香。
然而那瘸子却置若罔闻,全当没听见,在别人艳羡声中,依旧卖力地卸货搬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