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萃正在此处等着,见她进来时竟有些摇摇欲坠,忙上前扶了她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了下来。此处正是宴厅的一侧,透过窗户便能瞧见宴厅处的情景,便是有事也不妨碍更是能第一时间得知。
曲莲坐在炕上倚着红缎面绣金钱蟒的大迎枕,又喝了一杯参茶,这才觉得身上缓和了一些。转眼瞧见染萃还在一边,便问道,“世子怎还没回来?”
裴邵竑说是午宴之前能赶回府,可瞧着午宴都开始一会儿了,还没瞧见他人。
染萃听她问起裴邵竑,便回道,“方才罗管事已经派人去催了,说是连庆回了话,宫中恰有差事着了世子爷去办。世子爷恐怕还要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曲莲听了,点了点头,觉得身上困顿,便遣了染萃去宴厅盯着,自个儿倚着迎枕闭了眼,想着小憩一下。
只是,眼睛虽闭了起来,身上也十分劳顿,脑海中却忍不住浮起方才寿春长公主瞧着她时那个惊恐又带着心虚的眼神。
脑海中纷纷杂杂的,一会儿徐府、一会儿是万咏秋、一会儿却又是寿春长公主。虽被这些杂念纠缠着,却因身体上的不适,曲莲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仿佛刚刚陷入沉睡,她便又被帘外传来的匆匆脚步声给惊醒了。
不等人进来,她便睁了眼自迎枕上直了身子。
染萃撩了帘子进来,面上带着些不忿。
见她坐在炕上瞧着自己,便上前低声道,“大奶奶,方才小丫鬟来报,说是那位表小姐在紫竹堂里闹了起来。”
在众位夫人小姐到了湖边宴厅之后,曲莲便着人将暂时安置在嘉禾轩的万咏秋送回了紫竹堂后面的院子。又着人偷偷叫了裴玉华去安抚一番,如今传来这个消息。恐怕是裴玉华也不耐烦万咏秋,丢下她自回了宴厅。
曲莲叹了口气,自下了炕。
染萃瞧着她泛着白的脸色,不禁担忧道,“大奶奶,您何必去掺合她的事情。不若就将此事告知夫人,她爱折腾就让她折腾夫人去。反正是夫人娘家的小姐,这是瞧着咱们府上进来日子安稳,来添事儿的吧。”
听了染萃的话,曲莲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烦闷倒是因她这番胡言乱语散了几分。
只可惜,在这世上,但凡是人总有为难之时,难道每到为难之际便抽身躲过或是推给他人?这种事情,也就是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能说的出来。
再者,染萃领的是丫鬟的月钱,身上担着的自然也不过是伺候人的差事,宅门中的繁琐事情与她却是无多少关碍。但是曲莲不一样,她在这院子里过活,每日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又被人称呼一声大奶奶,更管着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物,自要担起这幅担子。
不管她是不是乐意,既然走到这一步,便要做这一步的事情。
便是徐氏,身为侯夫人,难道就没有为难之事?
曲莲身上疲惫,也懒得跟她解释,着小丫鬟吩咐了一下裴玉华后,便领着她去了紫竹堂。
一进紫竹堂,还未到后院,便见万咏秋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暗自垂泪,一双妙目已经哭得如同桃子一般。
见曲莲进了院子,把守在院门处的两个婆子便讨好的向曲莲请了安。其中一个有些忐忑道,“大奶奶,表姑娘不愿回房,非说要去寻夫人。咱们想着,不若就让她在紫竹堂等着夫人回来。表姑娘嚷嚷着要出院子,咱们可一步未让。”
曲莲没应声,只瞧着坐在石凳上的万咏秋与那个此时正在低声宽慰她的人……
没想到夏鸢竟不知何时到了紫竹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