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面色淡然,两袖清风,剑气傲骨,端的是江湖做派坦坦荡荡。
“剑境大圆满可遇而不可求。”
任平生微微振袖,漫天碎石倒飞而起,随剑气心意所动,手中无剑,天地却无处不是剑。
“我剑出必杀人,但今日不是杀人的好时机,所以我不准备出剑。”
他顿了顿,笑道:“你们若是不信,我那柄九恨就藏在西关地下,随时可以出剑匣杀人。”
这个曾经的剑冠微微挑眉,声音冷淡说道:“缥缈坡的袁四指最多还有一炷香时间就能赶到,如何抉择,你们好自为之。”
剑气嶙峋,杀机起伏。
这个瘦削男人却自顾自坐了下来,漫天碎石震颤,唯独他身前的那方木桌巍峨不动,四平八稳。
任平生闭上眼开始喝酒。
易潇盯住这个自己如今看不透深浅的剑客,一字一句说道:“任先生的剑道大圆满......我记住了。”
任平生轻轻一笑。
小殿下微微转身,作势就要离开,突然猛地抬手,扭腰踏地,白蛟嘶吼化作重弩。
张弓搭弦。
一道银光彪射而出!
磅礴元力沉重如山,易潇脚底寸寸炸开,整个人被巨大的反震力量压得向后踩踏地面,踩出了一条长长沟壑。
那道银光对准的,是正在举杯独酌的那个瘦削男人。
任平生眯眼喝酒,笑意不减,甚至连指尖功夫都未曾停顿一丝。
那抹惊天动地的磅礴元力箭弩陡然撞上一堵巨墙,刹那寸断,不能再进一丝一毫。
而那堵巨墙就在任平生面前三丈。
三丈剑域。
也无风雨也无晴。
沛然的元力炸开,三丈之外犹如遭遇了一场灾难般的元力轰击,木石碎得不能再碎,可在那个男人的“剑域范围”之内,一切依旧在掌控之中,即便化为了粉末,也被剑气控弦不能下落,起伏不定。
当尘埃散尽。
任平生缓缓喝完了那壶酒。
他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不出意料的,那个射出一箭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的齐梁小殿下,尘埃落定之后,已经离开了乌乌镇。
可如果自己的剑域不是真正的圆满完美,他会不会出手?
任平生说不准。
他猜不透对面的心思。
任平生不想赌,不敢赌,也没必要赌。
他的确有一剑递出杀人的把握,可齐梁的那两个殿下,一个儒家传人,一个身负天相。
尤其是易潇,早就完成了九品元力的积蓄,硬生生憋着不让自己踏出那一步,在任平生看来,肯定是存了贪心的念头,想成为史上最强的九品妖孽,与东君他们并肩。
他不敢逼人太甚。
如果易潇弃了那条完美九品的路子,被逼着在乌乌镇破开九品,世传极强的株莲龙蛇那两道天相加身,单凭蛮力和元力,就可以把自己活活打死。
耳边突然有马蹄声音传来。
袁四指端坐马背之上,望着满目疮痍的乌乌镇,轻声叹道:“我来迟了一步。”
任平生根本懒得回头去看那个刻意来迟一步的西关大人物。
袁四指的修为在十六年前就是九品,就算不敌这些年轻妖孽,可绝对不会太过忌惮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他能算出他们俩的落脚点,真心存必杀之念,又岂会赶晚?
任平生淡然说道:“说到底,你与我一样是所谓的贪生怕死之辈。”
袁忠诚摇了摇头,“并不是我贪生怕死,而是我必须要为西关活着,为王爷的遗志活着。”
任平生嗤笑一声,道:“好一个大义凛然的西关之手。”
他突然拉下脸说道:“西关一眼一手一影子,徐至柔死了,江轻衣当那只眼可以,但他绝不能死。”
袁忠诚微微牵拉马绳,挺直脊背柔声说道:“他领兵符去凉甲城了,今晚就率两千甲为西关杀敌。”
“袁四指!”
任平生眯起眼,低喝一声,声音已经有些微冷:“十六字营的黑甲两千人,在八大国期间能堆死任何一个九品高手。便就是我去了,自问在大稷山脉被两千甲围住,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们两人,临死之前完全可以杀穿腹阵,杀出一条血路!”
袁忠诚笑着嗯了一声,“对。他们自然可以杀出一条路。”
他说道:“所以我才放权给了江轻衣,让他率领兵符督阵,有他在,想杀出腹阵便不再容易。”
“洛阳那里都不再追究了。”披头散发的任平生此刻杀机有些抑制不住,恨声说道:“你非把他们逼到绝境,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袁忠诚摇了摇头。
他的笑意缓缓收拢,沉默了半晌,这才说道:“我做的这些,对我自然没有好处。”
“但王爷说他们该死。”
袁四指面无表情说道:“所以我不管凉甲城的两千黑甲最后如何结局,他们都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