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夕阳红了,我起来就闻到了香味,是胖子在煮东西,也不知道煮的是什么,我动了几下,那种感觉好像是躺在坟墓里的僵尸复活了一样,身上的肌肉酸的都“苦”起来,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双手双脚都没有一点力气,几乎是爬到篝火边上靠在石头上,手都是抖的,就听到胖子在和闷油瓶说话,他正在问闷油瓶有什么打算。
我心说这家伙又开始搞分裂主义了,潘子废了,没人会逼他去找我三叔,他开始拉拢闷油瓶搞他的阴谋诡计了,立即靠了过去,听到他正对闷油瓶说:“我说这事情绝对不能让吴邪知道,否则他非疯了不可......”
我听了心中暗骂,胖子就听到我的动静,一下回头,就面露尴尬之色,立即道:“醒了?来来来,给你留着饭呢,趁热吃。”
我怒目道:“你刚才说什么呢?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我大约是刚起床,脸色不好看,而且我现在最恨别人瞒着我,虽然我知道胖子所谓的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可能很不靠谱,但是我还是非常不爽。
胖子给我吓了一跳,还装糊涂:“什么不让你知道,我说不能让你累到,你听岔了吧?”
我呸了一口,坐到他边上道:“得了得了,你别以为你是我三叔,你可糊弄不了我,到底什么事?快说否则我跟你没完。”
胖子看了看我的表情,我就一点也不让步的看着他,催道:“说啊。都露馅了你还想瞒,我就这么不能说事情吗?你要不告诉我,那咱们就分道扬镳,你知道我最恨别人瞒我事情,我说到做到,你要不就看着我死在这里。”
胖子就挠了挠头:“妈的,你他娘的怎么学娘们撒泼,还要死要活的,我不告诉你可是为了你好。”
我骂到:“少来这套,这话我听的多了,好不好我自己会判断,到底怎么回事情?”
当然我只是说说的,不过我知道胖子不像三叔,这样的情况下他一般不会坚持,否则他受不了那种气氛。胖子不是一个特别执着的人,这一点我特别欣赏。
果然,胖子就看了看闷油瓶,闷油瓶没做任何表示,他就叹了口气,道:“你跟我来看样东西。”
我走不了,胖子就搀扶着我,来到遮阳棚的下面,上面的文件已经被整理过了,显然刚才他们看过,胖子把所有的文件叠到一起,露出了下面的石台子,我就看到文件下面,平坦的巨石表面,有黑色的碳写了好几个大字。
晚上黑,这里离篝火又远,看不清楚,胖子就打起矿灯给我照明,我走远几步辨认了一下,就愣住了。
那是一句话:
我们已找到终极入口,入之绝无返途,自此永别,心愿将了,无憾务念。
且此地危险,你们速走务留。
我就呆住了,胖子在我后面道:“我收拾文件的时候看到的,本来遮起来不让你看到,免得你看了钻牛角尖……你三叔这一次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且,他娘的他选择了永远把你丢下。”
这确实是三叔的笔迹,虽然写的不是很正,但是做了拓本这么多年,我还是能认出其中的比划习惯,字写的相当的草,显然当时是在相当紧急或者激动的情况下。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心中出奇的心如止水,没有任何的情绪,脑中一片空白。我以为我总会有点什么情绪,比如担心或者愤怒之类的,但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胖子以为我情绪低落,拍了拍我,就没说话,我走进几步,看着那些字,还是无法激起一点波澜。
对于三叔安危的担忧,已经在这漫长的过程中被消磨殆尽了,我虽然仍旧不希望他出事,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是出事,其实也并不奇怪。我都有自己会死的觉悟,那么死亡在这里已经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问题。
这和战争一样,在人人都有很大可能会死的时候,人们关心的只是事情的结果,而不是单个人的安危。
我忽然觉得我能够理解三叔,这句话出现在这里,已经三叔对我最大的关爱。如果我们互换一下身份,我追寻的一个无法告诉侄儿的秘密近在眼前,而前路极其危险,他即不希望我跟过去冒险,也无法告诉我事实的真相,那么这样的办法是最好的。
而且,如果是以前的我,我可能会泪流满面,从此三叔不再出现,而我则一直心怀遗憾,直到时间把它抹淡。
问题是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追寻的东西是这些事情之后的巨大谜题,而已经不是了三叔本身,所以这些文字对我来说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三叔还活着,他已经找到了路。事态和之前完全没有区别,这也许就是我心如止水的原因。
这不知道是我的一种进步,还是我的疲累,或许这些都是借口,三叔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我默默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胖子上来钩住我的肩膀,安慰我道:“我早说不让你看了,你看不听你胖爷我空添烦恼吧,这事情你也无能为力,不要多想了。”
我不想和他多解释我的心境,就没有回答,他钩住我就把我扶回到篝火边上,给我打了碗东西,让我先吃。
东西还是水煮的压缩饼干糊,我没有什么胃口,吃的很慢,胖子就继续安慰我,道:“你三叔不是凡人,非凡人必有非凡之结局,命中注定的,而且他经验这么丰富,不一定回不来。”
我叹了口气,说我没事,对于这种我已经习惯了,我现在就是在想,那入口在什么地方。
在雨林中的时候我就预见过可能会见不到三叔,因为红色的烟代表着危险,那么发烟者必然不会带在发烟的地方。当时我心里的琢磨,三叔可能发烟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现在显然料对了大部分,只是没有想到三叔会找到了入口,那么意味着他们的位置已经完全不可知。
三叔在这里扎营并发现了入口。接着,他们应该开始整理装备,从容的离开这里,留下这个无人的营地。为了不让我跟来,他点起了红烟并且在这里留下了留言,接着进入了入口,不再回归。
他说此去没有归途,三叔不是那种会认命的人,这入口之内一定极其凶险,以至于他做出了自己必死的判断,或者是,本身有一些原因使得这个地方进入之后,就绝对无法返回。
事情看上去好像是这样。
按照这样的判断,这入口应该就在附近,也许就在这座神庙内,我不知道三叔手里掌握了多少,但是他应该不是瞎找,肯定是遵循了某种线索或者痕迹,这一点我们完全不了解,但是,未必就推测不出来。
胖子道:“那咱们过会儿到四周去找找有什么线索,也许也能发现。对吧,小哥。”
他问了一下闷油瓶,给他打了个眼色,显然也想闷油瓶安慰我一下,闷油瓶却摇头。我看向他,他就道:“吴三省既然这么写,就有把握我们找不到那地方。”
“为什么?”胖子就不服气。
闷油瓶看着篝火,淡淡道:“吴三省心思缜密,知道我们看到留言必然会得知入口就在附近,他不想吴邪涉险,所以如果入口很容易发现,他必然不会留下文字。他之所以会留,说明这个入口必定极难发现,或者即是发现了,我们也无法进入。”
他说的有道理,我叹了口气,想到其实即使有线索,三叔为了保险,也许也会把线索破坏掉。
胖子就郁闷道:“那咱们不白跑一趟?”
闷油瓶摇头:“对于你们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你胖爷我他娘的跑了上千公里,穿过戈壁越过沙漠,进入雨林来到这里,然后晒了太阳浴就回去,这叫好事?”胖子往石头上一靠就挠头。“这里什么破烂都没有,这一次真是亏的爷爷都不认识。”
闷油瓶抬头道:“不过,要找到入口,也未必绝对没有办法。”他看了看四周的营地:“而且,这个营地的情况很不对劲,不像是单纯的撤走,吴三省的话未必可信。”
闷油瓶看着篝火,静静的给我们解释了一遍疑点。他说这里最大的问题,是有好多的背包,三叔人员众多,即使他们精简装备,也不会多出这么装满东西的背包出来。而且,因为整个营地的状况非常的自然,这些背包都胡乱的放在每个帐篷里,加上各种的细节,一点也不像轻装整理过装备的样子。
这里的人确实是从容的离开的,但是这种从容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从容,他们离开时候的状况肯定很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