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惊恐万状的家人,花羡鱼不知该怎么办。
到了前院,花羡鱼见花渊鱼一面护着楚氏,一面要同那些官差理论。
花景途冷眼看着那些贪得无厌的县衙鹰犬走狗,喝住花渊鱼道:“阿渊住手。你同他们理论有何用,不如留着气力和他们的知县大人对簿公堂的。”
闻言,捕头模样的人上前来道:“还执迷不悟的,你们家大逆不道的罪名,可是妥妥的。”
“一派胡言,我们家何来的大逆不道之罪?”花渊鱼大叫道。
捕头不耐烦同花渊鱼对嘴的,一挥手,“少废话,带走,带走。”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的,巡抚吴志勇领着兵丁,抄查抓拿了欧尚龙一家。
花羡鱼一家上下数十口人,连夜被押送到了县衙门。
刘知县早迫不及待,侯于衙内公堂之上了。
花景途一家被押送上堂,只是刘景途和花渊鱼不肯跪。
刘知县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竟敢不跪本县。”
花景途上前一揖,道:“小民与犬子皆有功名,可不跪。”
刘知县冷哼一声,“罪犯大逆不道,还敢自称身负功名,本县当堂便能革除你的功名。”
花景途无畏道:“小民斗胆一问,小民同犬子到底何处罪犯大逆不道,大人要革除小民的功名?”
“花景途你真是事到临头了也不知的。本县就让你死个明白。”刘知县抬手将一信笺掷下堂来,道:“这是从你家藏书馆墙上抄来的,你自己看。”
跪在地上的花羡鱼刚好瞥见飘忽而落的信笺上有一句,“彼有君王”。
只这一句,就足已让花羡鱼惊心动魄的,天家岂是士庶可轻易舆论的。
花景途弯腰拾起那信笺一看,面上顿时也闪过惊色。
只是这样的妖言惑众,犯上作乱的诗词,如何上的他们家书馆墙?
怕是无人时偷偷写的,可见必定是居心叵测之人暗中陷害的他们家。
不说花羡鱼,就是花景途也想不到的,这原不过是吴志勇剑指欧尚龙的卑劣手段,他们花家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
但说到底花羡鱼他们家因此也被人拿了个罪证确凿了,恐怕是昭雪无望,在劫难逃了。
一时间,花羡鱼只觉天崩地裂,魂飞魄散。只因想起当日若不是她花羡鱼说要建什么藏书馆,也不会让人有这机会加害他们家的。
花羡鱼心中只有一念,“又是我,又是我害了家人。”
想罢,花羡鱼只觉急痛锥心,一口腥甜直奔而出。
☆、第八回 家有不测之风云,花羡鱼未雨绸缪(十一)
一看地上的血花,楚氏和康敏等人便慌了,“阿羡,你怎的了?”一时竟就乱做一团。
刘知县惊堂木一震,“放肆,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眼见刘知县就要发签行刑,花景途忙从衣襟中取出一封文书,躬身向前双手奉上,“大人还是先看过这封文书,再做决断的好。”
旁的都不用瞧,只看文书上头大红的印记,刘知县便知道是什么文书了。
刘知县笑道:“可是藩台大人所给你出具的文书?哼,当日正是他欧尚龙担保你造的书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他还能置身度外的?我告诉你吧,如今就是他也自身难保了。你手上这纸文书早形同废纸了。”
花景途听了面上一紧,但仍未收回奉上的手,还道:“这是否已成了废纸,大人看过便知了。”
皂隶将文书呈上,刘知县接过,狞视花景途一阵后,才低头细看文书。
纵是刘知县心有百种设想,到底还是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份捐与文书。
而所捐赠之物,正是花氏藏书馆。
倘若受赠者是布政使司,刘知县还能说这捐赠文书不过是花景途与欧尚龙朋比做奸,通同作恶的障眼之法。
可大红的印记所示的,却是本省提督学政衙门。
提督学政正是统管一省科考的大员,与巡抚一样都是钦差。
巡抚具生杀大权,学政乍一看不如巡抚权重,可只要学政能证明书馆早非花家所有,已归朝廷了,就是书馆再生出什么谋逆大罪来,也同他们家不相干的,便够了。
看罢,刘知县将文书往案上一拍,整个人怒火氤氲,目突筋浮,龇牙咧嘴的,“花景途。”
花景途镇定自若,上前一揖道:“小民在,小民恭听大人训示。”
看花景途这般胜算在握的样子,刘知县的面目越发狰狞了,恨不得要生吃了花景途一般,大吼道:“滚。”
地上,花羡鱼等人一听,无不愕然的。这是要放过他们家了?
听花景途又道:“小民这便告辞。但有一事儿,小民不得不禀明大人。大人劳苦,一心为民鞠躬尽瘁。小民亦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的道理,故而此番小民一家人因大人之过而妄受惊吓,小民不敢有怨言。只是方才各位官差大哥拘拿小民一家时,顺手也抄了小民的家。但现下这桩公案已水落石出,小民一家实乃青白,还烦请大人命各位官差将小民家中之物依数归还。若有毁损了的,按原样描赔就是了。这般一来,也能让大人不至于落得个识人不当,驭下不力,纵属下行盗之名,有碍大人的官声,与前程。也算是皆大欢喜的。”
刘知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一般,道:“你是在威胁本县吗?”
花景途冷笑道:“不敢,小民不过是在提醒大人罢了。”
只说当刘知县收到花家送来的加注物件价值的失物清单后,当下便给气得旧病复发,实在是数额过于巨大,非他一家所能承受的。
刘知县回如何描赔,也不必去细说了,只说他纵是将属下所搜刮回来的全数收缴了,亦不能填补这亏空的,还需他自己掏钱贴上许多的,生生把家财又搬空了。
而当花羡鱼他们一家回到老宅,天已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