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广南西路官道上,一支大军迤逦行来。
“爹爹,都走了这般久了,弟兄们有些支撑不住了啊!”
杨怀恩身穿着一身银甲,颇有风采。得胜钩上挂着一杆盘龙点钢枪,已经初具风采。主帅杨文广看着杨怀恩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杨怀恩是他的第三子,原本以为杨怀恩和他的两个大哥有所不同,杨文广已经尽力培养,却还是这般不成器皿。唯有杨怀玉有一代名将的风采,打仗时会动脑筋,不那么死板。为将者,如果不懂随机应变,只会照搬兵书,那就等于是送上门给敌人杀的,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为何杨文广始终把杨怀仁、杨怀兴、杨怀恩带上?就是怕他们出事。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这虎毒尚且不食子,杨文广怎敢冒险,把自己亲生儿子往死里送啊?这三兄弟武技没得说,但要独领一军,却还是欠缺火候。
杨文广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三兄弟极其爱兵,甚至让他们吃些苦都不成。爱兵如子说是这样说,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打起仗来,你还有爱护士卒的心思?你还不如多考虑一番怎么杀多几个敌人,这才是让士卒少死点的最佳办法!
不过,夏日的广南西路,热浪逼人。禁军已经连续走了三个时辰,也是该停下来休憩一番了。
其实禁军已经创造了行军记录,这二十三日下来,便到了广南西路境内。估摸着再有两日,便能从邕州到左江永平寨,南行进入交趾境内机榔县,过乌皮,桃花二小江,至湳定江边,大概四日就能到交趾国都升龙城。
一般的军队,哪里有这么变态的行军速度?这还是步军、骑军交杂,还有大量粮草辎重的前提下。
杨文广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也罢。你且去让全军就地驻足,休憩半个时辰,用完午饭再上路。”
杨怀恩欣喜而去,一旁的杨怀玉有点不解地问道:“爹爹,为何大哥、二哥要去押送粮草、辎重?大哥、二哥武艺高超,正是用人之际啊!”
杨文广老脸一虎,吓得杨怀玉都不敢瞧他正脸。“浑话,粮草、辎重,乃是全军命脉。若是安南人出奇谋,烧我粮草,毁我辎重,我二十万大军,去喝西北风啊?为将者,小心谨慎,绝无大错!”
杨怀玉心有不服,小声辩解道:“可兵书上说,‘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我禁军乃是仁义之师,岂能掠夺良民粮食?孙子兵法还说,‘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哩,你怎么记不得?”
“可为何不能掠夺安南人的粮食啊,他们屡屡犯边,我们这不是来征讨的么?”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陛下素有大志,欲将安南纳入大顺版图。若其民不服,焉能王化之?”
听了杨文广这话,杨怀玉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收买人心!”
杨文广没好气地一马鞭挥过去,吓得杨怀玉连忙在马上弓起了身子,总算是没有被打到。“浑小子,说得浑话!难道你不知道禁军军号?‘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陛下还常常在私下说,‘倘使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文臣鲜少有不爱钱的,但我等武臣,绝不能惜死!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原便是武将归宿。但须知,为将者,仁、智、信、勇、严,阙一不可。一味送死,那是莽夫,非武将也……”
杨怀玉还是最听信杨文广的话,一边听一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