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可以抿了抿唇,罕见地沉默着没说话。
出了校医室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往班上走,许随落后两步,看着前面默不作声的祝可以片刻,迈着长腿加快脚步,走到了她身边。
“你别听他的,他刚才扫雷输了,故意耍我们玩。”
祝可以顿了顿,停了下来,转头看他。
“许随。”她轻声喊道。
两人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上课时间,大多数班级都在自习,楼道里很安静。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映在两人半个身子上,暖洋洋的。
他垂睫看她,一眨不眨,眼里带着浅薄的笑意,低低应了一声:“嗯?”
祝可以长长地出了口气:“你的手不是打球伤的,也不是摔的,是被打的,对吗?”
许随眼皮一跳,笑意瞬间尽散,眸底的黑色旋涡如墨一般浓,没表情地看着她。
少女落下的最后一个音已经飘散开去很久,四周只留下凝滞的安静陪伴着他们。
祝可以面无表情地抬头,身侧的手握成拳又松开,似乎在等着什么。
过了良久,他才磨了磨后槽牙,唇瓣轻启。
“不是。”
他话刚说完,祝可以弯了弯唇角,一下就笑了。
“行,不是。”
她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定定凝视着他,声音微微发凉,一开口就冻滞住了流动着的,暖和的空气。
“可是许随,你刚才问我能不能相信你一回。”她微笑着,眼底却隐着一丝失落,“那你呢?你能做到吗?”
少年喉头轻轻滚了滚,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祝可以说完之后,就收回了视线没再看他,转身就走,许随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跟她微凉的左手手背一擦而过。
两人面对面站着,身子都被阳光照到了一半,不同的一半。
所以她的左手是凉的,他的左手是暖的。
这个世界上,即便有时候看起来遭遇完全相同,但实际上,从来没有一模一样的感同身受。
*
目击祝可以从美女经理面前把许随带走的几个人,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位置上,都端好了促狭的笑容准备调侃一下的,却发现他们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互相没有交谈,神情也算不上欢喜。
跟他们想象中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反应不太一样。
先拉开椅子坐下的小姑娘面无表情,似乎是想随便找点事情做,在抽屉里掏掏掏了半天,找出了一张褶子稍微没那么多的卷子,埋头一言不发地写了起来。
右上角的游莳和钟徐友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疑。
祝可以竟然在做!卷!子!
何止是不对劲,那可真是太不对劲了。
而她隔壁的男孩则是拿着手机在无规则地戳着屏幕,时不时斜瞟她一眼,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只是每瞟一眼,眉间距就小上一点,最后几乎窄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最后还是游莳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他身边,敲了敲他的桌子。
“贾母说你的住宿申请已经批了,有点需要注意的事情要跟你说一下,让你过去找一下他。”
许随把手机丢进抽屉里,抬头看她,好一会才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注意?”
游莳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住过校,我估计是让你处理好人际关系,不要跟舍友打架。”
“…………”
听见打架这两个字,旁边拿着笔在那唰唰唰写着的祝可以顿了一下,然后“哗啦”一声,用力把卷子翻了个面。
许随扭头,长睫轻敛看着她,却好半天都没得到回望。
她只是左手撑着额头,低着脑袋,一张脸几乎都要怼到卷子上去,仿佛那张纸上有什么宝藏一样。
长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他压下心底的烦躁,撑着桌子站起身,走了出去。
游莳赶紧在祝可以身边坐了下来,托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一分钟之后,祝可以忍不住了,瘫着脸回望过去:“我不搞基,谢谢,不要用这样深情的目光看着我。”
游莳一脸淡定:“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这张卷子老师已经讲完了。”
祝可以:“…………”
日你大爷。
“小可以,”面瘫御姐游莳难得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整得跟失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