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1 / 2)

臣妻 阮阮阮烟罗 4336 字 4天前

……今日落水,也真的吓着她了,她也怕孩子出事,怕会失去腹中的孩子……

……经此一惊,她接受了腹中与他的孩子,对这孩子,一如从前,珍视起来……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皇帝紧张后怕了一下午的心,终于因此泛起了欢喜,他望着她专注刺绣的神情,望着她温和眉眼间的为母柔情,望着那绣针下精美的碧叶红莲,心中如有暖泉流漾,忍不住动情轻声道:“绣得真好,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喜欢的。”

她却并不看他,手下绣针不停,嗓音淡淡,“我的孩子。”

第161章 乐观

皇帝一愣,看她微垂着清致的眉眼、继续认真刺绣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与她相争,只在心里暗自嘀咕:我们的孩子……

自今日晌午听到她出事,皇帝真是被吓到心神颤裂,几要魂飞魄散,后来虽见她与孩子皆平安无事,但还是紧张后怕到不行,一颗心,迟迟无法彻底安定下来,直到此刻,望着她神情柔和地低首刺绣的模样,长时间忧躁惊惶的心境,才似被一双柔荑缓缓抚平,那些毛毛躁躁、紧张后怕的念头,都慢慢消隐下去,浮上心头的,是祸兮福依的欢喜,是对未来相伴相爱、儿女双全、岁月静好的向往与期盼。

等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皇帝本就放松些了的心,更是欢喜,与之前用膳时总是只吃半碗就放箸、无论他怎么苦劝都不肯多进不同,今日晚膳,他还没给她夹菜、还没开口说什么呢,她就主动舀吃膳桌上专给她备着的、有调理身体效用的孕妇药膳,不仅比平日多吃了许多菜,连饭也多进了些。

皇帝在一旁看得大为宽心、喜不自禁,想今日这落水,虽然是真吓人,但也真是祸兮福依,她定也是后怕得心有余悸,从而珍爱起性命、珍爱起腹中与他的孩子,燃起了生志,想要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好好地活下去了。

她肯这样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为此开怀的皇帝,等到了夜里沐浴更衣后,见她将御膳房送来的一道樱桃乳酪夜宵,也慢慢用到见底,简直喜得想亲亲她,看到她抿下最后一口、搁下空勺空碗,立开口问道:“要不要再来一碗?”

她摇了摇头,端起手边的清茶漱口,皇帝让人将空碗勺撤下,看着她笑道:“郑太医说多吃乳酪、多晒太阳,这腿抽筋,就会少犯了,以后每天晚上,朕都让御膳房进碗水果乳酪,每天早上,朕都陪你出去走走,这样下去,夜里你的腿,就不会再疼了。”

她虽没有开口说“好”,但也没有表示拒绝,这也就是默认接受的意思了,皇帝心里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望了眼殿外深浓的夜色,忐忑而又期待地期期艾艾道:“夜……夜深了,该安置了。”

赵东林听圣上如此说,自是立命宫侍铺床展被、燃香熄灯,而后领着诸侍、垂首退出寝殿、阖上殿门,缥缈昏茫的一点余光中,皇帝望着晕芒轻拢的柔和侧颜道:“歇下吧……今日受了惊,该早些歇下……你和孩子,应都累了,该好好歇歇……”

他像是默默关注着主人一举一动的家犬,圆睁着一双湿漉漆亮的眸子,专注地盯看着身前之人,在暗茫无际的夜色里,无声地摇着尾巴,看她起身,也跟着直愣愣起身,看她往御榻处走,也跟着往御榻走,看她上榻躺下,在榻边杵站着犹豫了片刻,把心一横,也跟着除鞋上榻,钻入被中。

……昨日夜里,他是在她睡着后,才敢与她同榻而眠、十指相扣、抵足相依,他今晨睁眼醒来时,她已下榻梳发,他不知她对昨夜同榻共枕之事,心中到底做何感想,也没敢提问,一个人默默在心底琢磨了大半天,还是舍不得不去享受与她共枕的美好滋味,现下把心一横上榻,也是想大着胆子试一试,毕竟这一步早晚要迈,当然是迈得越早越好,要是迈得过早了,惹怒她了,大不了就被她踹下去嘛……

大梁朝的年轻天子如此想着,眼望着身前清纤的背影,一只手,慢慢地靠了过去,想要如同昨夜一般,牵握着她的手,一同入梦。

但,他的指尖,才刚触碰到她的手背,她即已将手收拢在身前,皇帝匆匆缩回了自己的手,等着她起身发怒,但却没有,她仍是背身侧卧,一动不动,并没有生气地坐起身来,下榻抱被打地铺,抑或是一脚将他踹下榻去,任由他“自生自灭”。

……尽管仍被拒绝牵手,但比起之前不肯同榻而眠,她已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与他亲近,没有那般坚决地排斥他,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已经在慢慢地缩小了……

皇帝眼望着身前静默的女子身影,唇际在夜色中,悄悄弯起。

他设想的没有错,天长日久的爱护与陪伴下来,再坚冷的寒冰,也有被一颗火热的心,给慢慢捂化的那一天,也许原本能与她同榻而眠的这一天,本得比今夜,迟上许久,但今日蓬莱池落水一事,令猝然间直面生死的她,心神震动,加快了心意转变,就像是直接在那捧寒冰下,添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烈火,这烈火令这寒冰迅速融化了许多,也让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经此一惊,她万分珍视她父母用自己的牺牲为她挣来的生命,不再那般冷待他们的孩子,会为了孩子,努力进膳喝药,也不再那么厌憎地视他为蛇蝎,甚至允他与她同榻而眠了,如此下去,他所期盼的与她重新开始,会比他先前所拟想的“来日方长”,要快上许多,也许,也许就在不远处的将来……

皇帝越想越是高兴,满心的希望悠漾,连带着之前对“闯祸精”陆稚芙的责怪恼恨,都被冲淡了不少。

……也许这陆稚芙,不是“闯祸精”,而是个“小福女”吧!

皇帝含笑想着,指尖也因满心的希望,欢快地轻轻抖动着,闲不下来,既不能去牵她的手,皇帝就悄悄地执起她一缕乌发,轻轻地绕在指尖,像小孩子一样,偷偷地和她玩,偷偷地弯着唇角,偷偷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窝在她的背后,畅想未来,满心希冀。

夜已深,皇帝眼中的“闯祸精”和“小福女”陆稚芙,却还没能睡着,她因为白天“害”得公主夫人落水的事情,哭得双眼都肿成了桃儿,在这夜阑人静的深夜里,一边忍着双眼的酸疼,一边在心中深深地愧疚着,抱着双膝坐在榻上,瘪着嘴角低着头,整个人像被浓重的阴影给缠绕住了,稚嫩的肩头,都快被愧疚的大山,给压垮了。

真正心中愧疚的陆惠妃,看小侄女这样自责难过,心中滋味复杂难言,她劝来劝去,都无法用“无心之失”“夫人安然无恙、并未出事”等说辞,劝稚芙放下自责,劝她躺下休息,只得想了想道:“姑姑明天要带你去给夫人道歉呢,你若总这样不肯休息,明天无精打采地顶着黑眼圈儿去见夫人,夫人见了,要不高兴的……”

稚芙一听,立打起精神,抬起头来,红通通的双眸焕起光彩,“真的吗?姑姑明天,真的会带我去给夫人道歉吗?”

她刚问完这句,还没等姑姑回答,眸光的光彩就又黯淡了下去,“……夫人……夫人不会想见我的……我差点害死了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夫人现在一定讨厌我死了……”

“……不是的,夫人不讨厌你”,陆惠妃搂住小侄女道,“她没有讨厌你,你记不记得今天在蓬莱岛阁,她还让你起来、不要跪着呢。”

稚芙想了想,闷声问道:“姑姑,我是不是个坏孩子啊?”

“……不是的,我们稚芙,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我不好,我不乖,我会闯祸害人”,稚芙懊丧地低着头道,“我以后不能再闯祸了,我要乖乖听话,我长大后,要像姑姑一样好……”

本就心情复杂的陆惠妃,听到此处,心里头的滋味,更是堵涩难言,她轻将小侄女搂入怀中,低声道:“姑姑不好,不要像姑姑一样长大,你要自自在在、开开心心的,就像天上的飞鸟,想飞去哪儿,就飞去哪儿,谁都抓不住你……”

稚芙听得似懂非懂,仰首看去,见姑姑人怔怔的,眸光渺远,好像真的看见了那么一只飞鸟,自由自在地在天际掠风翱翔,她愣愣地看了姑姑会儿,又见姑姑似是回过神来,抬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还不快睡?真想明天顶着黑眼圈儿见夫人不成?!”

稚芙知道明日之事有多重要,立就乖乖地躺下了,蜷在姑姑的怀中,边阖眼双眼等待入眠,边暗暗想着明日要如何向夫人道歉,可她空想了许多道歉的说辞,等明天真的去承明殿求见到了夫人,一句话还没说呢,夫人就已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我不怪你的,昨天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是你的错,听话,不许再为此掉眼泪了。”

看着这样的夫人,稚芙心里更难过了,低低道:“是我的错,爹爹都骂我了……”

温蘅讶然,稚芙人在宫中,小陆将军人在宫外,他怎会这么快知道这宫中的事,又如何隔着京城与避暑行宫,来责骂稚芙?

温蘅不解地看向同行而来的陆惠妃,见她笑着道:“昨天夜里,芙儿做梦梦见她爹爹责怪她了,醒了之后,还为此伤心地哭了一场。”

陆惠妃说着低身对稚芙道:“姑姑不是告诉你了吗?那是梦,不是真的,你爹爹舍不得责骂你的,你长这么大,他从没训过你半个字,更别说责骂你了,是不是?”

陆惠妃安慰小侄女的话语,落入温蘅耳中,却叫她愈发思念起父亲来,她打小就不是极听话的乖孩子,幼少时顽皮,也是胡闹过惹过事的,可父亲这么多年来,连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更别说责骂她了。

……从前,她以为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故而父亲如此爱她纵容她,如今,她知道她与父亲并无血缘,再回想从前种种,心中更是感慨感恩,父亲的救养之恩,恩重如山,她理应孝顺报答、承欢膝下,但却不能,连相见都怕因罪人之身,连累父兄……

……抱病在身的父亲,平日里一向离不得她的,不知父亲这些时日和哥哥住在一起,过得怎么样,哥哥白日里去官署做事时,父亲一人留在青莲巷家宅中,无人陪伴,可会寂寞……

承明殿内,温蘅暗暗关忧地想着,而同一时间,京城大街之上,出现了一名将近天命之年的青袍男子,他远瞧着似是一名中年文士,青衣爽落、风度翩翩,近看却像是有些不正常,见人就问:“你有见过我的宝贝女儿吗?”

第162章 温家

街上有人见这青袍文士,似是精神有异,便急急牵着孩子离开,并不理他,也有人闲来无事,被他拉住衣袖相问,便反问一句,“你女儿生的是何模样?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见过?”

那青袍文士便十分笃定道:“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你要是见过她,就绝对忘不了的!”说着伸手比划,“她大概是有这么高,有这么瘦,肚子圆圆的,因为里头藏了一个小宝宝~”

街上来往的一些并不急着赶路做事的民众,见这都已是外祖辈的青袍文士,看起来儒雅翩翩,脑子却似有些不好使,边说话边比划的动作声气,活像个几岁的小孩子似的,渐都围聚看了过来。

有人以为这精神有异的青袍文士,是同女儿出来逛街时走散了,看他自己找女儿这事,精神不大够用,还得是他女儿来寻他比较稳妥,便开口问道:“老先生,你与你女儿,是在哪儿走散的?”

“是在一场宴上”,青袍文士回忆着道,“有一天,她带我去吃宴,遇到了一个很讨厌的人,那个讨厌的人在宴上说了许多话,然后好好的宴,就一下子变得乱哄哄的,没法吃了,我觉得那个地方不好,要带着她一起回家,可她却被人扶走了,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