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沈初寒!
可是——
分明是熟悉的容颜,宋清欢却觉得有几分陌生。
他的神情冷若寒冰,眸底幽深如墨,与平日不同,此时那双点珠般的双瞳,没有任何光亮透出,幽暗得恍如深不见底的轮回地狱。
而周身的煞气和狠戾,似从修罗战场上出来的人,没有一丝人的生气,方圆几里仿佛都被冰冻,了无生机。
她从来……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沈初寒,是真真会见佛杀佛,遇鬼杀鬼。这样戾气森寒的他,便是前世,她也极为少见。
心脏一绞,知道自己的失踪勾出了沈初寒心底压抑已久的暴戾和嗜血因子,若是自己今天出了一丁点事,他都会让所有人陪葬。
怔愣的功夫,那匹黑色骏马已驰到了跟前,带起一阵含着尘沙的劲风,迎面扑来。
宋清欢陡然一惊,从怔愣中回了神,忙提起裙摆,拨开半人高的稻谷,急急跳上了官道。
“阿殊——”
她立在路边,用手遮挡扬起了沙尘,冲着已飞驰而过的黑色骏马大喊一声。
“嘶——”
马儿仰天长嘶一声,前蹄高扬,堪堪被逼停。
马上的沈初寒一扭缰绳,将马掉了个头,深邃而激动的目光倏然射来。见到站在路旁的宋清欢,眸色豁然一亮,仿佛天地间刹那间有了色彩。
宋清欢站在那里,衣衫沾染了泥土,脸上也有道道灰尘,可她眸光清亮,嘴角微扬,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马上的沈初寒,好像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沈初寒冰寒的心似被重物陡然一撞,疼得厉害。
他飞身下马,纵身跃到宋清欢跟前,未发一言,只拉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拽,将她狠狠搂入怀中。
“阿绾……阿绾……”
他将宋清欢死死圈在怀里,嘴里不住呢喃着她的名字,浑身都在颤抖着,冰冷如寒霜。
宋清欢从未见过他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一阵心疼,顾不上自己被沈初寒抱得有几分喘不过气,也抬手抱紧了他,柔声宽慰道,“是我,是我。阿殊,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了。”边说,边用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
沈初寒将头埋在她肩上,喑哑语声中还带着后怕,“阿绾,我好怕,我好怕……我好怕你出事。”
“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她的声音愈发轻柔,原本噗通乱跳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尽管她面上瞧着沉着冷静,似乎很顺利地就逃了出来,可心底到底还是害怕的。方才宋清漪的马车与她隔得那么近,只要她稍稍抬了头便能看到她,那一刻,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好在沈初寒来了,她就知道,沈初寒一定会找到她的。
沈初寒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冰冷的手脚开始渐渐回暖。似是感到宋清欢的呼吸不畅,他松开了她,改为握住她单薄的肩膀,上上下下凝视了她一番。
“阿绾,你真的没事吗?”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浓不安。
“我……”宋清欢本想笑着摇头,可不知为何,看到沈初寒那双墨玉般幽深的眸子,心底的委屈和不安刹那间涌了上来,眼底水波浮动。
她深吸一口气,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喃喃道,“我没事。”
沈初寒眉头狠狠一皱,狐疑的目光在她面上扫过,忽的定格在她裙角之上。那里,有一处殷红的血迹。
“这是什么?”他半蹲了身子瞧去,声音有几分颤抖。
宋清欢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是别人的血。”
沈初寒长长舒一口气,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她许久,确定她当真没有受伤,方长舒一口气,眼底担忧退去些许。
见他这般紧张的模样,宋清欢内心反倒波动起来,也不知为何,眼泪珠子就簌簌往下掉。
她不由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番,赶紧抬手去擦。
明明是坚韧的性子,为何每每在沈初寒面前就这般脆弱?
沈初寒一见,登时慌了神,眼神蓦地一寒,对上宋清欢时,却又顷刻间变得无比温柔。
他伸出指腹,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泪珠,“别哭别哭,阿绾别哭,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
宋清欢抽噎片刻,压下哽咽,摇了摇头。
沈初寒凝视着她,几近劝哄的语气,“阿绾,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清欢却突然一激灵,猛地抬了头看向沈初寒,“沉星呢?沉星怎么样了?”
“放心吧阿绾,沉星没事,已回了瑶华宫。”沈初寒语气沉沉。
宋清欢这才舒展了眉头,一阵庆幸,幸好,幸好沉星无事。
“阿绾……”沈初寒心疼地看着她,再次开口。
宋清欢理了理思绪,点点头,敛下眼底复杂涌动的情绪,开始讲起今日发生的事来。
沈初寒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最后,眼中已是通红含煞,双手紧握成拳,青筋爆出。
“玄影。”听完宋清欢的叙述,他转身,看向身后垂手而立的玄影,语声寒凉,“你带殿下先回宫。”
“是。”玄影瓮声应了,情绪却似不大好。
“这次若是再出什么事,你知道后果。”沈初寒冷冷又说了一句。
玄影身子一颤,没有多说,头垂得愈发低了,“是,属下明白。”